正午的日头毒得很,晒得焦黑的地面发脆,踩上去“咯吱”响。望舒跪坐在碎尸堆旁,相柳的头枕在她膝头,白发沾着血和土,缠在她手背上,像道冷凉的绳。她的指尖悬在他后心伤口上方,木灵之气细得像蛛丝,稍一断,相柳的识海就会彻底塌——这哪是疗伤,是在拿自己的神魂当顶梁柱,撑着他快散架的身子。
蚀灵散的黑气在他经脉里窜,裹着妖力撞得厉害,每撞一下,望舒的喉头就发甜。她强压着没吐出血,只是把灵识再往深探了探——相柳的识海里一片混沌,血色裹着黑雾翻涌,只有她之前点燃的那点“心灯”,还在顽强地亮着,像暴雨里的火星。
突然,那点火星颤了颤。
望舒的心猛地提起来。她看见混沌里飘起碎片,不是金戈铁马的厮杀,是些碎得扎心的画面——她的灵识跟着缠上去,瞬间被裹进那片记忆里。
先是深海的黑。冰冷的水裹着漩涡,要把人往下拖,窒息感透过灵识传过来,望舒忍不住攥紧了相柳的衣角。然后有双手伸进来,带着粗粝的温度,把那个瘦小的身影捞起来——是洪江,虽然脸模糊,可那声“以后跟着我”,沉得像山,让望舒的眼眶都热了。
画面又转,篝火在石滩上跳,酒碗碰得“哐当”响。有人拍着相柳的肩,喊他“兄弟”,那时他的头发还是黑的,嘴角勾着点冷,眼里却藏着点软。望舒看着,心里发暖——原来他也有过这样热闹的日子。
可下一秒,暖就碎了。
火光冲天,玄色的旗倒在血里。洪江浑身是血,把相柳往身后推,吼着“走”,声音裂得像破锣。望舒的心疼得发紧,她能感觉到相柳识海里的撕心裂肺——那是信任被砍碎的疼。还有清水崖的风,吹得人骨头冷,相柳往下跳时,她好像看见高台上有抹红,是嫁衣?心跟着揪了下,像被什么扎了。
“呃啊——!”
相柳的身子突然抽搐,喉间的嘶吼压得低,却痛得望舒的灵识都在颤。那些记忆碎片像烧红的针,扎得他识海翻涌,黑气和妖力撞得更凶,差点把那点“心灯”掐灭。
望舒赶紧把本源灵力往“心灯”里送,指尖抖得厉害:“相柳,别怕……我在呢。”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劲,“那些都过去了,你看着我,看着我啊。”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相柳体内的妖力突然转了向——不再跟黑气斗,反而顺着望舒的灵识,像决堤的洪水往她经脉里冲!冰碴子似的妖力刮得她经脉生疼,她的木灵之气瞬间被冲散,像稻草遇着浪。
“唔!”望舒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却没敢撤手。她知道,这不是相柳要伤她,是记忆冲垮了他的控制,妖力在乱撞。要是她现在松了,相柳的识海会彻底崩,连救的机会都没了。
她咬碎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了点。看着相柳皱紧的眉,她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不挡了,接。
望舒撤了所有灵力防御,任由妖力往自己经脉里淌。她试着去感受这股妖力:冷是冷,却裹着股纯粹的劲,没有恶意,只有孤独和慌。就像头被困了百年的兽,终于挣开笼子,却不知道往哪去。
慢慢的,妖力竟缓了。
不再像洪水,倒像条顺了劲的河,顺着她的经脉绕了圈,又慢慢流回相柳体内。望舒的灵识跟着这股妖力,往相柳识海最深处探——那里有道锁,锈了百年,此刻正被妖力和“心灯”的光裹着,“咔”的一声,崩开了。
所有碎片瞬间归位。
辰荣的旗,洪江的笑,清水崖的风,还有这些日子跟望舒的生死相依——全凑成了完整的相柳。
相柳猛地睁开眼。
不是失控的血红,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沉淀了百年的风霜,却亮得清明。他第一眼就看见望舒——她的脸白得像纸,嘴角沾着血,眼里却全是他,像藏着星星。
望舒的眼泪瞬间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指尖颤了颤。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腹蹭过她唇角的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连呼吸都放柔了,怕惊着她,怕这是梦,一喘粗气就散了。
“望舒……”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咬得很清,每个字都带着实感,“我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洪江的托付,想起来辰荣的覆灭,也想起来这一路,她是怎么用命护着他。
望舒用力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只把他往怀里又搂了搂。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把血味和冷意都压了点。
远处传来幽冥的哨音,越来越近,可望舒不怕了。她看着相柳清明的眼,知道这次,他们会一起扛。
相柳也看着她,眼里的复杂慢慢化成温柔。他抬手,轻轻拢住她的肩,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百年心渊里的影子,终于在她眼里,找着了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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