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垄断联盟的核心人物胡永年精神崩溃、岩叟伏法,以及多位茶商的主动坦白,裴昭明迅速掌控了局面。
他雷厉风行,一面命人将胡永年严密看管并延医诊治,确保其能接受后续审判;一面根据岩叟提供的藏匿地点,果然找到了大量详实的账册、书信往来记录,其中不仅清晰记录了垄断联盟如何操纵茶价、打压异己、贡茶造假的具体操作,还详细记载了当年为废弃古道、制造“山洪”以清除“障碍”的种种恶行,铁证如山。
在清理联盟余孽、整顿茶市秩序的同时,裴昭明并未忘记岩叟案中暴露出的另一个核心问题——茶马古道的荒废与生态的破坏。
这一日,他在官署召集了当地尚存的几位熟知古道历史与生态的老茶人、以及一些在此次风波中表现良好、心怀正念的茶商代表,裴昭雪、白砚舟等人亦在座。
衙署内茶香袅袅,气氛却颇为严肃。
裴昭明将一卷古朴的、绘有详细古道路线及周边植被分布的地图在案上铺开,沉声道:“诸位,茶市之弊,根源在于利欲熏心,忘却根本。此‘根本’,一在于茶之真味,二在于滋养茶韵的这片山水,三在于连接四方、承载茶运与文明的古道!”
他指向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如今多处已显荒芜的线条:“这条古道,不仅是商路,更是先人智慧与自然共存的见证,是维系武夷茶多样性与独特山场气息的生命线!岩叟大师家族世代守护此道,其心可悯,其行虽偏,却警醒我等,若再无休止地索取、破坏,今日之武夷茶,终将失去其灵魂!”
一位须发皆白、被称为“钟伯”的老茶人激动地拄着拐杖站起,声音颤抖:“大人明鉴!老朽活了八十岁,亲眼看着古道如何从车马络绎,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那些肥遗草,看似增产,实则是在吸食茶山的精魂啊!再不整治,子孙后代就再也喝不到真正的岩骨花香了!”
裴昭明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故而,本官意欲奏请朝廷,重建‘古道守护者’制度。并非效仿岩叟家族之私相授受,而是由官府牵头,联合当地正直茶商、资深茶农、乃至民间有识之士,共同组成‘护道会’。”
他详细阐述了构想:“‘护道会’职责在于:一,定期巡查、维护古道,清除隐患,保持畅通;二,严格监控茶山种植,推广古法生态种植,严禁滥用肥遗草等破坏地力之物;三,记录各山场茶叶特性,建立溯源体系,确保品质;四,仲裁茶农、茶商间纠纷,维护公平交易。所需经费,可由茶税中划拨部分,以及茶商自愿捐助,账目公开,接受监督。”
他看向那位首先坦白的“清韵斋”老掌柜,以及其他几位面露惭色又心怀希望的茶商:“过往之失,若能以未来之功弥补,亦是善莫大焉。诸位可愿加入这‘护道会’,以行动赎罪,共同守护这武夷茶之根本?”
老掌柜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泪光,扑通一声跪下:“大人!老朽……老朽愿意!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给的机会,不负这武夷山水!”
其他茶商也纷纷表态支持,气氛由凝重转为一种充满希望的振奋。
裴昭雪看着兄长,眼中满是赞赏。
此举不仅解决了古道保护的实际问题,更给了这些迷途知返者一个重塑信誉、回归正道的途径,可谓一举多得。
白砚舟轻声对裴昭雪笑道:“昭明兄此举,可谓‘以茶理治茶事’,深得中和之道。”
苏九也微笑道:“是啊,堵不如疏,破而后立。这武夷茶香,未来可期。”
古道得守护,旧制重新立。一种基于法理、人情与自然规律的新秩序,开始在武夷山间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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