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和宛溪同住的那间公寓,已经临近晚上11点了。
我有种预感,宛溪一定没睡着。她作息规律,晚上11点之前必须上床,但她似乎和我一样不容易入睡,所以起码得过个十几二十分钟才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和轻微却不扰耳的鼾声。
门口放着扎好的垃圾袋,说明她已经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第二天早上下楼顺手就扔进垃圾箱。
开门,房间里灯已经熄了。从门口望去能看到床的下半端,薄薄的空调被裹着腿,看来她已经躺床上了。而且如我所料,空气中未有熟悉的鼾响。
之前爆发过一次冲突,现在我没什么好怕的了。就当作她已经睡着,自己不愿意吵到她,轻手轻脚的从衣柜里拿些换洗的衣服,去浴室简单的洗个热水澡。
刷牙,刷完过后直接在厕所来根小烟,抽到一半才想起来开换气。
出卫生间的时候,即便把门关上,玄关里仍能嗅到些许弥漫的烟味。该死!估计是从门底缝漏出来的,卧室里还开着空调,这样一搞,睡觉前还得吸着二手烟。
好在宛溪并没有对此发出严厉的苛责,走到窗前,她依旧静静的侧躺在那,双目冥闭,安静的如同蜷缩的小猫。可能是装睡的,应该就是装睡的,我知道她以这种方式躲避我,我也用我的方式躲着她。
床面好似双色拼接,区别明显。宛溪睡的那一侧铺着空调被,由于她喜欢把自己裹起来,另一侧则是单调的床单,显得尤为荒芜。
我不语小心翼翼的爬到床上,后颈落到枕头,眼望天花板。然而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背对着我,这样的局面还不知要维持多久。
冷气持续开着,就算我不像往常一样穿个裤衩,还是能感到些许寒冷。
突然,旁边传来翻身的声音,下一秒,被子轻盈的铺在我身上,像白鸽展开的温暖羽翼,盖住我胸脯以下的部分。
我惊讶的睁开双眼,扭头过去,宛溪已经转过身来,正静静的面对着我。
长发墨色般散在枕头上,几缕发丝轻贴着脸颊。那双明澈无杂的眸子在昏暗中格外清亮,一眨不眨注视我,像湖水中映着的淡淡月光。
淡蓝色的棉质睡衣,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段纤细颈项。枕头被她压的凹陷,整个人蜷缩在被子底下,只露出肩膀以上部分。
我们就这么微妙的对望着,隔不过一尺的距离。清寂的沉默似冰川消融,藏在枕套的棉絮里,簌簌作响。暗涌的脉搏,夜晚吐出了皎洁的锚链,终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回到了岸边。
该说些什么……
我想了一下,说了句简单的问候:“你还没睡着?”
“等你回来。”宛溪也简单的回了一句,脸蛋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然后说道:“明天一大早我要去医院看望我妈。”
“那明天我也……”
“你不用去了,”宛溪打断了我,继续说:“我知道你很厌烦这种每周一次的频繁,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妈,所以我就不浪费你的周末时间了,我自己去就好。”
“……”
我又一次深刻的感知到自身的矛盾,厌烦是没错,但现在不要求我去了,我又感觉受到了冷落。
宛溪仿佛猜出我心里在想什么,往我这挪了挪,我们彼此靠的很近。她的双手轻轻挽住我的胳膊,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
我愣住了,她的额头很轻,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一点压力,好若一枚柳叶落到水面上,只是为了相触,从不想掀起任何波浪。
宛溪手有点抖颤,又说:“我是普通人,我对我的生活要求不高,父亲去世后,我现在有且可以珍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就是你。假如命运必须要从我的手中夺走我的母亲,我所能做的也就是让风走的晚一点。但是如果让你从我身边离开,我绝不会甘心的,你是唯一可能陪伴我一生的人了。”
空调冷气还在嘶嘶作响,我皮肤下潮涌某种炽热。她的话如此轻,胸腔里震荡出回响的深远。
我没有抽回手臂,稍微调整姿势,让她的额头更舒适的倚靠。
这个时候,我身为男人,是不是应该说些安慰的话,比如“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但出于某种特殊原因,如鲠在喉。
宛溪好像也不期待我能说些什么,继续说道:“我不会再追问结婚的事情了,如果那样会失去你,不结也罢。”
“……”
“明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我终于回话了:“你也快点睡吧,毕竟你明天要早起。”
“嗯。”声音很轻柔,如蜻蜓抖了下翅膀,一会儿,宛溪又补充道:“我有点睡不着。”
“睡不着就刷手机。”
“我说我有点睡不着。”她重复一遍,一边说着,胸脯贴了过来。
之后一些事情就顺应而为的发生了。
第二天清晨,我模糊的意识是在打扮整理和放轻的脚步中缓缓展开的,等她出门,门哐当一下合上,我才算完全醒过来,门外还游荡着她离去的脚步声。
我起床,床边下,昨晚揉成团的纸巾已经被她扔了。
下床去上厕所,回来顺便看一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饮料可以解渴,却发现冷藏格里面摆放着外面菜馆打包回来的菜,塑料袋上还贴着小巧的黄色便利贴,上面写着每种菜各自要放微波炉热多久,说买了可乐放在冷藏的第三层最里面,叫我少喝点酒,还说我醒来的时候,米饭差不多煮好了。
我瞥了一眼,电饭煲上果然亮着红点。
估计是怕早上做菜会吵到我,所以才从外面买了些菜回来。
这一白天,我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我按照宛溪的提示,把菜热好食用。周末来瓶小啤啤格外风味,但一想到宛溪细心的把我一天的饮食都照料好了,我就打消了喝酒的想法。
唯独抽烟不可或缺,我用一次性纸杯盛点水,就是一次性的烟灰缸了。不忍心浪费电,我把空调关起来,窗户开着,烟雾可以缓慢的通过窗口散出去。
一个人自由自在,我却忽然感觉不太适应。每次准备刷手机的时候,目光扫过扣扣的图标,隐隐泛起自责。
午后阳光斜斜的切入卧室,在木地板投下细长的菱形,把房间分成明暗两界。
我坐在阴影的沙发上,看着尘埃在光柱中浮沉,指间的烟安静燃烧,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似某个缱绻绵绵的日子,山风把树叶送到车窗前,我心便如躲在乌云后的灼热一样暗淡。
我知道,人不能同时拥有过去和现在,就像月光无法同时照亮浪潮的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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