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持枪的土匪从树后转了出来，警惕地用枪指着他们。
魏和尚上前一步，抱拳道：
“各位兄弟，麻烦通报罗寨主，八路军新一团团长丁伟，前来拜山。”
“八路军？”
喽啰们面面相觑，显然有些意外。
为首的一个小头目打量了丁伟几人几眼，尤其是看到魏和尚那精悍的气势和腰间的快慢机，不敢怠慢：
“等着！”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小头目跑了回来，态度恭敬了不少：
“丁团长，我们寨主有请。
不过，按照规矩，武器……”
丁伟爽快地解下配枪，交给魏和尚。
魏和尚和两名警卫也依言交出了武器。
在小头目的引领下，几人沿着蜿蜒陡峭的山路向上走。
沿途明岗暗哨不少，可见这清风寨主警惕性很强。
来到聚义厅前，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带风霜之色、穿着旧军装的中年汉子站在门口。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蓝布印花褂子、梳着大辫子、眉眼俊俏却带着一股英气的年轻姑娘。
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正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丁伟。
“这位就是丁团长吧？
鄙人罗大山，有失远迎！”
罗大山抱拳拱手，声音洪亮，目光在丁伟身上扫过。
“罗寨主，久仰大名，冒昧来访，打扰了。”
丁伟不卑不亢地回礼道。
“请！”
进入聚义厅分宾主落座，罗秀儿就站在她父亲身后，目光始终没离开过丁伟。
寒暄几句后，罗大山直接切入主题：
“丁团长是爽快人，不知今日屈尊驾临我这小小的清风寨，有何指教？”
丁伟放下茶杯说道：
“罗寨主，丁某此行，是来请清风寨的兄弟们，下山打鬼子。”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罗大山身后的几个头目脸色微变，交头接耳。
罗大山眉头微皱：
“打鬼子？
丁团长，我们清风寨小门小户，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混口饭吃而已。
打鬼子是你们中央军、八路军的大事，我们怕是高攀不起。”
丁伟笑了笑：“罗寨主过谦了。
我听说罗寨主原是湘军军官，也是条血性汉子，和鬼子也有过交手。
如今国难当头，鬼子在我们土地上横行霸道，烧杀抢掠，但凡有点血性的中国人，谁能忍得下这口气？”
“守着山寨，固然能保一时平安。
但若是我们败了，小鬼子占领了长沙，会放过你们吗？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到时候，这山寨还能守得住吗？”
罗大山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沉默了片刻，拿起桌上的烟袋锅子点燃，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罗大山的眼神有些复杂：
“丁团长，你说得在理。
我罗大山不是孬种，当年在湘军，也跟鬼子真刀真枪干过。
可是……唉，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三百来号弟兄，几条破枪。
鬼子势大，动辄成千上万人，飞机大炮，我们这点人马，撒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不过是白白送死。”
“再说，我寨子里这些弟兄们，散兵游勇野惯了，怕是也受不了你们八路军那些规矩约束。”
丁伟身体微微前倾：
“罗寨主，我丁伟明人不说暗话。
我新一团刚在新墙河跟鬼子第40师团血战一场，伤亡近半，现在急需补充兵力。
不错，你们只有三百人，枪也不如鬼子。
但三百条敢打敢拼的汉子，就是三百颗火种，三百把尖刀。”
“我新一团刚成立的时候，还不如你罗寨主家底厚。
靠的就是不怕死、敢拼命。
鬼子不是三头六臂，挨了枪子照样见阎王。
在龙王岭，我们一个团挡住鬼子一个旅团的猛攻；
在新墙河，我们配合20军，把鬼子一个加强大队送进了河里。
我们靠的是什么？
不是装备，是这股子不怕死的劲儿，是身后站着四万万同胞。”
丁伟指了指聚义厅外说道：
“守着这山寨，看似安全，实则坐以待毙。
跟着我丁伟下山，打鬼子，保家乡，干的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大事。
死了，是烈士，乡亲们记得你。
活着，是英雄，走到哪儿都挺直腰杆。”
丁伟看了一眼站在罗大山身后、眼神越来越亮的罗秀儿，继续说道：
“至于规矩？
我们八路军的规矩就一条，一切为了打鬼子，一切为了老百姓。
不偷不抢，不欺压良善，官兵平等，同甘共苦。
只要真心打鬼子，就是我丁伟的兄弟。
我拿你们当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弹药粮食，我们抢鬼子的。
伤员弟兄，我们抬下来治。
我丁伟冲锋在前，撤退在后，绝不让弟兄们寒心。”
罗秀儿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清脆却带着急切：
“爹，我觉得丁团长说得对。
咱老躲在山上有啥出息？
鬼子都打到眼皮底下了。
前几天下山探信的兄弟不是说，隔壁黑风寨投了鬼子，转头就带着鬼子去祸害柳树沟的乡亲了吗？
咱可不能学他们当汉奸。
跟着丁团长这样的英雄打鬼子，那才叫痛快！”
罗大山猛地瞪了女儿一眼：
“秀儿，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凶完女儿的罗大山用力嘬了几口烟袋，烟雾浓得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头目瓮声瓮气地开口：
“寨主，八路的名头俺听过，是打鬼子的好汉。
丁团长把话说到这份上，够意思了。
咱清风寨的兄弟，哪个不是血里火里滚出来的？
与其窝在山上看鬼子耀武扬威，不如跟着丁团长干他娘的。”
另一个瘦高个头目则谨慎道：
“寨主，兹事体大，是不是再想想？
咱们的家当可都在山上……”
丁伟见状，站起身对着罗大山和一众头目抱拳，语气真诚而恳切：
“罗寨主，各位兄弟，我丁伟不强人所难。
清风寨是各位的心血，何去何从，自然由罗寨主和众位兄弟定夺。
我今天来，是诚心邀请，不是武力收编。”
“但请各位想想，鬼子会允许你们一直置身事外吗？
等他们收拾完正面战场，腾出手来，这清风寨还能独善其身？
到时候，要么像黑风寨一样屈膝投降，遗臭万年；
要么就被鬼子剿灭，寨毁人亡！”
“跟我走，前面是打鬼子的阳关道，虽然危险，但死得其所，光明磊落。
留在山上，看似是独木桥，实则下面是万丈深渊。”
“罗寨主，是带着兄弟们当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的山大王，还是挺直腰杆，做个让鬼子闻风丧胆、让百姓竖大拇指的中国军人，就在你一念之间。”
罗大山猛地将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
他抬起头时，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罗大山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拍大腿，霍然起身道：
“格老子的。
丁团长，你这话说到老子心坎里去了。
窝窝囊囊躲在这山上，老子早就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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