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金”制度在磕绊中运行,如同新生儿蹒跚学步。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而猜忌的裂痕却往往因小事而生。孙二狗事件虽已平息,却在部分人心中投下了阴影。一些原本就持观望态度的流民,开始偷偷将分到的红薯晒干珍藏,而非兑换成那“虚无”的竹牌;也有农户私下议论,觉得林川立下的规矩太多,管得太宽,不如以往自在。
这股暗流,在分配一批由流民中的巧妇用新织土布换来的珍贵盐块时,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按“薯金”核算,盐块数量有限,无法满足所有需求,只能优先保障巡逻队和承担重体力劳作者。这引起了一些未能换到盐的家庭的不满,尤其是几个孩子多的妇人,围着负责分配的丫丫抱怨哭诉,场面一时难以收拾。
“俺家娃都肿了(缺碘性甲状腺肿),就指望这点盐!凭什么他们能先换?”一个妇人抹着眼泪喊道。
丫丫哪见过这阵势,急得眼圈发红,只会反复说:“这是…这是按规矩办的…”
关键时刻,王老栓站了出来。他把自己家换到的那份盐块拿出一半,塞给那哭泣的妇人:“嚎什么!规矩是大家定的,巡逻队的后生们日夜辛苦,不该先得?你家娃肿,俺知道,这盐你先拿去!不够俺再想办法!”他又转向众人,粗声粗气地说:“都摸摸良心!没有林小子,没有这红薯,没有这规矩,咱们现在还在啃树皮呢!为了一点盐就闹,像什么话!”
王老栓的举动和话语,带着乡土社会最朴素的公平观和仗义,暂时压下了怨气。林川目睹这一切,心中感慨。制度的刚性需要人情的柔性来调和,而像王老栓这样在旧秩序中拥有威信的人,其转变和支持,对新秩序的稳固至关重要。他趁机再次向大家解释“薯金”和按需分配的原则,承诺会尽快设法获取更多盐铁等物资。
内部的小风波刚刚平息,外部的阴影再次迫近。 孙小眼冒险抵近侦察,发现野狼谷的敌人似乎变得更加焦躁不安。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昼伏夜出,而是在白天也有人在外围活动,像是在急切地寻找什么,或者等待迟迟未到的指令。孙小眼甚至观察到,其中两人似乎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他们在谷口一棵老槐树下,用石头摆了个奇怪的图案,第二天又撤掉了。”孙小眼向林川报告了这个关键细节。
槐树!林川立刻联想到“槐花”信号。难道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尝试联络?图案的出现和消失,是否意味着联络失败或指令变更?这种不确定性,让敌人的行为更难预测,也更具危险性。林川判断,敌人很可能因等待落空而变得更具攻击性,或者会采取更冒险的行动。
果然,两天后的深夜,位于联盟区域最边缘、靠近野狼谷方向的一处单独看守的薯种窖藏点,遭到了袭击!看守的乡勇被利箭射伤(所幸未中要害),窖藏点被试图撬开,但袭击者似乎被及时赶到的巡逻队惊走,未能得手。现场留下了几枚清晰的马蹄印和一支制式箭矢——与明军常用的款式有明显差异,箭簇带倒钩,箭杆也更粗。
这是第一次出现伤亡和明确的武器证据!敌人的耐心正在消失,他们开始尝试直接抢夺重要的战略资源——薯种。这次未成功的袭击,像一声尖锐的警哨,彻底惊醒了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的人。恐慌情绪开始蔓延,就连王老栓也面色凝重地问林川:“林小子,这伙人……是不是冲咱们这红薯来的?他们会不会再来?”
林川安抚着众人,心中却如明镜一般。敌人绝不仅仅是为了红薯,他们的目标更大。但这次袭击,也暴露了他们的急切和可能存在的弱点。他加强了对所有重要据点,尤其是薯种窖和核心粮仓的防护,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第十八章结束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 内部,新制度的磨合期阵痛未消;外部,危险的敌人已亮出獠牙,并可能因计划受挫而变得更加疯狂。林川站在加固后的哨塔上,手中握着那支冰冷的异形箭矢,眺望着黑暗笼罩的野狼谷。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经结束,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他派出的石头,至今还没有消息。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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