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不夜城,夜市格外热闹。青石板路上摆满了小摊,卖花的姑娘竹篮里盛着新鲜的红绒花,糖画摊的糖浆在石板上淌出蜿蜒的线,竟像是把极北冰原的轮廓画了下来。谢怜牵着花城的手穿行其中,灵狐趴在他肩头,尾巴尖扫过一串挂在檐下的铜铃,叮铃脆响混着夜市的喧嚣,倒像是首鲜活的歌谣。
“前面在说书。”花城忽然停下脚步,指向街角的茶棚。棚下的说书先生正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着“金眼仙子破冰而出,红绒花引路归乡”的故事,桌前围满了听众,其中有个穿胡服的少年,正用狼毫笔在竹简上飞快记录,竹简边缘刻着朵小小的牵念藤花。
“是阿禾的族人。”谢怜认出那少年腰间的狼骨佩,与黑风口见过的样式一般无二。少年见了他们,连忙起身行礼,竹简上的字迹清秀有力:“阿婆让我把族里的新故事记下来,说要刻在沉雪祠的石壁上,让后人都知道,是两位先生让风雪里的魂灵回了家。”
灵狐突然从谢怜肩头跃下,叼着少年掉落的笔帽往城外跑。两人追出去时,正撞见一队商队从城门进来,驼铃叮咚,骆驼背上的货箱上印着熟悉的图案——淡金色的眼睛旁边,缠满了牵念藤的绿茎。商队首领见了谢怜,翻身下马笑道:“刚从红妆寨回来,那儿的不谢花已经开到了山脚下,寨子里的姑娘们说,要把花籽撒遍新商道,让路过的人都能闻见香味。”
货箱里露出半幅绣品,上面绣着月牙泉的水波,水波里浮着朵玉兰花,针脚细密,竟与瑶儿当年的手艺如出一辙。“是月牙泉老妪的孙女绣的。”首领抚着绣品笑道,“她说奶奶临终前嘱咐,要把这绣品送给两位先生,说泉底的影子托梦给她,说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
往城外走了约莫两里地,灵狐突然在一座新修的石桥边停住。石桥栏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有“阿婉”“瑶儿”“青禾”“阿禾”,每个名字旁边都刻着朵花,红绒花、玉兰花、牵念藤,层层叠叠,像是把所有故事都开在了石头上。桥尾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行字:“凡走过的路,皆会留下痕迹;凡牵挂的人,终会在梦里重逢。”
“是镇上的人凑钱修的。”守桥的老丈拄着拐杖笑道,“上个月有个穿绿裙的姑娘来这儿烧纸,说要谢谢当年帮她寻回玉坠的人,还留下块蓝宝石,嵌在碑顶上了。”
谢怜抬头望去,碑顶的蓝宝石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竟与断城墟那枚戒指是同样的成色。灵狐突然跳上石碑,用爪子扒拉着宝石下的缝隙,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条,是瑶儿的字迹:“他说等商路通了就回来,如今路通了,我在泉边等他,也等你们来喝茶。”
夜幕渐深时,他们坐在石桥上看星星。银河横亘在天际,像是把极北的雪、月牙泉的水、紫雾森林的雾都揉碎了撒在天上。花城忽然从袖中取出个小盒,里面装着枚新雕的玉坠,玉上刻着条路,路上走着两个人,肩头趴着只灵狐,路的尽头开着漫山遍野的花。
“给你的。”花城把玉坠系在谢怜腕间,与那根红绳缠在一起,“上次去红妆寨,见老木匠在刻这个,就照着我们的样子改了改。”
谢怜指尖抚过玉上的纹路,忽然笑了:“你看,灵狐的爪子下还刻着颗红果。”
灵狐像是听懂了,对着玉坠蹭了蹭鼻尖,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呼噜声。远处的不夜城灯火璀璨,与天上的星光连成一片,茶棚的说书声还隐约传来,混着驼铃、铜铃、夜市的喧嚣,织成首温柔的夜曲。
“该回去了。”花城轻轻拉了拉谢怜的手。
往回走时,灵狐忽然对着夜空叫了两声。谢怜抬头望去,只见几颗流星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光尾,像是把所有未说的话都写在了天上。他忽然想起红妆寨帛画上的路,想起沉雪祠石壁上的字,想起石桥栏杆上的名字——原来所有的故事,都早已被时光悄悄记下,藏在花里、石里、星光里,等着被温柔想起。
灵狐趴在谢怜肩头,尾巴尖扫过腕间的玉坠,叮铃轻响。谢怜握紧花城的手,一步步走进不夜城的灯火里,身后的石桥在月光下静静矗立,碑顶的蓝宝石闪着微光,像是谁在天上眨了眨眼。
路还很长,故事还在继续。那些埋在风雪里的、沉在泉底的、藏在雾中的念想,终会在某个星夜,化作同行的光,照亮每一步向前的路。而他们的身影,会和那些被记住的名字一起,刻在时光的石碑上,与花同开,与星同明,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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