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一屁股坐在地上,魂都快吓飞了,他摸着火辣辣的头皮,满手黏腻的鲜血,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完整:“血……姐,我流血了……”
“闭嘴!别动!”
雷豹的怒吼和程之韵冷静的命令几乎同时响起。
几十个镖师瞬间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多年刀口舔血的本能让他们迅速结成了一个圆阵,将程之韵和受伤的赵七死死护在核心。
钢刀出鞘,寒光在阴沉的天色下连成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肌肉紧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寂静的山林。
太静了。
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比千军万马的呐喊更让人头皮发麻。
雷豹额头上青筋暴起,握着刀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已发白。他很清楚,刚才那一箭,是警告。
对方能一箭擦破赵七的头皮而不取其性命,这份对力道和准头的控制力,简直骇人听闻。
这说明,他们在对方眼里,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林子里的朋友!”雷豹运足了气,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我们是‘通达四海’镖局的,路过此地,无意冒犯!还请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但山林依旧沉默。
回应他的,是“唰唰唰”的轻响。
数十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峡谷两侧的山林中悄无声息地滑下。
他们动作统一,落地无声,迅速占据了各个要道,手中的强弓硬弩齐刷刷地对准了镖队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全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是只有在尸山血海里才能磨炼出的铁血煞气。
雷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不是山匪,更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镖师们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他们手里的钢刀,在对方那能洞穿铁甲的军用弩箭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他没有拿弓弩,只是腰间配着一把狭长的制式军刀,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他停在十步开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锐利如鹰,扫过雷豹,扫过那些紧张的镖师,最后,落在了被围在中间的程之韵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他的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温度,“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雷豹刚要开口解释,那人却一抬手,打断了他。
“我没问你。”
那人的视线,如同一把冰冷的刀,直直地刺向程之韵。
“我在问你。一个女人,带着一群镖师,出现在一个刚刚被血洗的山寨里。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七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头皮还疼,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我们……”
“赵七!”程之韵低喝一声,按住了他。
她拨开护在身前的镖师,迎着那人审视的目光,平静地走了出来。
“程先生!”雷豹大惊失色,想拦住她。
“无妨。”程之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她走到阵前,离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不过五步之遥,这个距离,对方拔刀,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镖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程之韵的语气,没有半分面对威胁时的慌张,反而像是在与人闲聊,“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们。”
黑衣人首领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竟有如此胆色。
“你们血洗了黑风寨,是为了扫清我们这趟镖路上的障碍,对吗?”程之韵继续发问,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黑衣人身上都迸发出了杀气。
“你们一路尾随,在我们昨夜点火烘烤药材时,就在暗中观察。你们想看看,我们这批‘货’,究竟有没有问题,对吗?”
“你们现在拦住我们,不是想杀人,而是想确认,我们究竟是同谋,还是和你们一样,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棋子,对吗?”
程之韵一连三问,一句比一句更加石破天惊。
雷豹和赵七已经听傻了。
而对面那个黑衣人首领,虽然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却第一次流露出了惊异之色。
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也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你到底是谁?”黑衣人首领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
“我是谁不重要。”程之韵指了指地上那些山匪的尸体,又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些紧张的镖师,“重要的是,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和算计我们的人,更不是一伙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你的人应该已经查过了,原本给抚远大营供药的‘济世堂’,满门消失。而我们‘通达四海’接下的这批药,里面混了至少三成的马桑叶剧毒,还有五成是以次充好的废药。”
“这些情报,你们应该都知道。但你们不知道的是,”程之韵的语气陡然一转,“我们昨晚在十里坡,已经将所有毒药、劣药全部挑了出来,并且,就地取材,重新配齐了足够数量的良药!”
“不可能!”黑衣人首领下意识地反驳,“那一带的山林,就算有野生药材,种类也不可能……”
“接骨草,鸡血藤,野生当归,七叶一枝花。”程之韵语速极快地报出了一连串药材的名字,“你们的人昨夜应该看到了漫山的大火,我们用了一整夜,发动所有镖师,采药,炮制,烘干,现在,所有合格的救命药,都在我们的车上!”
她摊开手,掌心里赫然躺着几片刚刚从身上取出的,还带着余温的干枯叶片。
“这是马桑叶,这是三七叶。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个懂药理的人来,当场查验我们车上的货!”
程之韵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回荡在死寂的山谷中。
“或者,你们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们,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抚远大营的数万伤兵,因为无药可用而活活烂死在营帐里!看着南境防线,因为军心动荡而土崩瓦解!”
“你们自己选!”
黑衣人首领死死地盯着她,蒙在黑巾下的脸,无人能看清是什么表情。
他身后的黑衣人们,握着弓弩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程之韵的话,信息量太大,但逻辑却清晰得可怕。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现在面对的,根本不是敌人,而是唯一能挽救危局的希望!
许久的沉默后,黑衣人首领终于缓缓地抬起了手。
雷豹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顶点。
那是一个手势。
“唰!”所有黑衣人,竟然齐刷刷地收起了弓弩,虽然依旧保持着戒备,但那股逼人的杀气,却消散了大半。
雷豹和镖师们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完了?
程先生就凭几句话,让这群杀神放下了武器?
黑衣人首领深深地看了程之韵一眼,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程之韵都感到意外的动作。
他抬起手,揭下了脸上的黑巾。
那是一张年轻而刚毅的脸,皮肤是军中人特有的古铜色,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角划过,非但没有破坏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几分悍勇之气。
“抚远大营,先锋营校尉,霍启。”
他对着程之韵,郑重地一抱拳,声音里已经没了之前的沙哑和冰冷,只剩下军人特有的沉稳和一丝歉意。
“情况紧急,多有得罪,还请这位小姐见谅。”
“我们确实在追查军药一案,奉霍将军之命,前来接应。没想到,却险些误伤了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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