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名字和身份从那张年轻刚毅的脸庞上说出时,雷豹和一众镖师脑子里那根紧绷到快要断裂的弦,总算是松了下来。
原来是自己人。
雷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他刚想上前说几句场面话,比如“大水冲了龙王庙”之类的,却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程之韵没有动。
她的视线,从霍启那张带着歉意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到了还瘫坐在地上,一脸煞白,正捂着头皮的赵七身上。
那里的血已经渗了出来,染红了赵七半边手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霍校尉。”程之韵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份平静,却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分量,“你的人,箭法很准。”
霍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的歉意更深了。
他对着身后一挥手,沉声道:“都把家伙收起来!给这位小姐和镖局的兄弟们赔罪!”
那数十个黑衣精兵动作整齐划一,收起弓弩,对着镖队的方向齐齐一抱拳,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情况紧急,实属无奈,还望小姐海涵。”霍启再次对着程之韵抱拳,姿态放得很低。
若是寻常人,见到这阵仗,又知道对方是友非敌,恐怕早就连连摆手说“不碍事”了。
但程之韵不是寻常人。
她只是抬起眼皮,看着霍启,一字一句地开口。
“海涵?”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指了指赵七,“我弟弟的头破了,流了这么多血,人也吓得不轻。霍校尉觉得,一句‘海涵’就够了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雷豹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暗道我的姑奶奶,这可是朝廷的精锐,将军的公子,您怎么还计较起来了。
就连赵七自己都愣住了,他捂着脑袋,小声嘟囔:“姐,我……我没事,就破了点皮……”
“你闭嘴。”程之韵头也不回地打断他。
霍启也明显怔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这个女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非但没有半分畏惧或讨好,反而直接开始……算账了?
他看着程之韵那双清亮得不带任何杂质的眼睛,。
他忽然有些想笑,但又觉得笑不出来。
他戎马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沉默了片刻,霍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程之韵更多了几分欣赏。
有胆色,有脑子,还护短。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锭,走上前,亲手递到赵七面前。
“这位小兄弟,是在下治下不严,让你受惊了。这点银子,不成敬意,算是给你压惊和买药的汤钱。”
赵七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再看看霍启那张真诚的脸,一时间手足无措,求救似的望向程之韵。
程之韵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赵七道:“还不谢谢霍校尉?这是你应得的。”
“啊?哦哦!谢谢霍校尉!谢谢霍校尉!”赵七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接过银子,感觉那银锭还有点烫手。
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就这样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化解了。
雷豹和一众镖师看着这一幕,心里对程之韵的敬佩,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霍启见她收了银子,这才松了口气。
雷豹简单跟对方介绍了一下自己和韵的身份。
“不瞒程先生,家父正是抚远大营主帅霍靖。半月前,家父便察觉军中药材补给屡屡出现问题,伤兵营的死亡率居高不下。他怀疑有人在军需上动了手脚,但此事牵连甚广,不敢声张,便命我带一队亲兵,伪装成商队,秘密回京追查源头。”
“我们查到‘济世堂’时,他们已经满门失踪。线索指向你们‘通达四海’镖局接了这趟镖,我们便一路暗中跟随。”
霍启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昨夜,见你们在十里坡燃起大火,我们一度以为你们是幕后黑手在销毁证据,险些动手。幸好,我们派人潜近观察,才发现你们……竟然在连夜采药、制药。说实话,当时我们所有人都看傻了。”
程之韵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
这一切,都和她推断的八九不离十。
“所以,你们血洗黑风寨,是为了给我们清路?”
“是。”霍启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这批药,无论真假,都必须按时抵达抚远大营。这是幕后之人计划的一环。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只能顺水推舟,确保路上万无一失。”
“现在看来,幸亏有程先生在。”霍启的语气充满了庆幸,“否则,等这批毒药真的入了营,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着,郑重地对程之韵行了一个军礼:“我代抚远大营数万将士,谢过程先生的救命之恩!”
“霍校尉言重了。”程之韵侧身避开他的大礼,“我救他们,也是在救我自己。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指了指身后那几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骡车。
“不过,霍校尉,既然现在我们是‘自己人’了,那有些事情,咱们得提前说清楚。”
“程先生请讲。”霍启洗耳恭听。
“原来的镖单,运送的是五十袋药材。如今,我们车上的,是经过我重新炮制、搭配的良药,分量嘛……”程之韵微微一笑,“至少有一百五十袋。”
霍启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这太好了!程先生高义!”
“高义先不谈,我们谈谈生意。”程之韵伸出两根手指,“多出来的这一百袋,不是白送的。你们军方,得出钱买。”
“……”
霍启脸上的激动,僵住了。
雷豹和赵七的下巴,也快掉到了地上。
我的老天爷!跟朝廷的军队,跟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谈生意?
这天底下,怕是也只有程先生敢这么干了。
看着霍启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程之韵不急不缓地解释道:“霍校尉,你别误会。我不是趁火打劫。你也看到了,为了采这些药,我这些镖师兄弟们,一夜没睡。我总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白忙活一场,对吧?”
她又补充道:“而且,我这批药的品质,我可以保证,比你们从官药局采买的只好不差。价格嘛,就按市价的八成算,够公道了吧?”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将危机转化为商机,商业思维觉醒。】
【触发支线任务:【南境第一桶金】。】
【任务描述:向抚远大营成功出售至少两批自采药材(一百袋),回笼资金。任务完成奖励:积分点,【初级经商手册】一本。】
程之韵心中一动,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霍启愣愣地看着程之韵,看着她那双坦然清澈的眼睛,半晌,他忽然失笑出声。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却又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佩服。
他重重地点头,“程先生说得对!亲兄弟还明算账!这批药,我们买了!就按先生说的价!”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等到了大营,我立刻向家父禀报,双倍……不,三倍支付药款!”
对他而言,钱是小事,能解决燃眉之急的救命药,才是无价之宝。
“一言为定。”程之韵伸出手。
霍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手,与她的手掌干脆利落地击了一掌。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整个队伍的气氛彻底放松下来。
霍启的亲兵和镖师们也很快熟络起来,互相递着水囊,交流着彼此的见闻。
就在众人准备清点行装,合并队伍出发时,一名负责搜查山寨的黑衣亲兵,快步跑了过来,神色异常凝重。
“校尉!”
“何事?”霍启问。
那亲兵将一样东西呈了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在‘过山风’的暗室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块令牌,玄铁打造,入手沉重,正面刻着一个繁复的“仓”字,背面则是一串编号。
霍启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大变。
“这是……京城,仓部司的腰牌?!”
雷豹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仓部司,隶属户部,掌管天下仓储,军需转运。这块令牌,是仓部司高级官员才能拥有的身份凭证!
一个盘踞山林,打家劫舍的山匪头子,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程之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个可怕的念头,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霍校尉,”她看着那块令牌,缓缓开口,“如果我没猜错,这块令牌,不是‘过山风’抢来的。”
“而是……有人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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