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琦那句冰冷而肯定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黄立和黄春兄妹二人紧绷的神经。
“娘——!”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双双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床前。这迟到了二十多年的重逢,换来的却是永别。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撕心裂肺的悲痛。黄立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像个孩子一样,用头抵着土炕,肩膀剧烈地耸动,无声地流泪。
而黄春,则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大格格已经冰冷的身体上,她抓着母亲那双粗糙的手,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将她重新暖活过来。“娘……您怎么就不等我呢?就多等我一会儿,看我一眼也好啊……”她的声音破碎而哀婉,每一声“娘”都像是在泣血,诉说着这些年无尽的委屈和对母爱最原始的渴望。
夜色深沉,小院里只有兄妹俩悲痛欲绝的哭声,和一旁白景琦沉重而无奈的叹息。
次日,天色阴沉,仿佛也在为这位苦命的女人哀悼。
白景琦亲自操办了一切。他没有大张旗鼓,却办得极尽体面。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将大格格的遗体妥善收殓。随后,三人一同前往郊外的另一处墓地,那里,埋葬着另一个同样与黄春命运纠缠不清的人——贵武。
当大格格的棺木与贵武的骸骨合葬在一起时,黄春心中百感交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曾带给她无尽的屈辱,而此刻,他却在另一个世界里,与母亲永远相伴。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命运的和解。
三人对着新立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三躬。没有多余的话语,所有的哀思与过往,都凝聚在这庄重的仪式里。尘埃落定,恩怨仿佛也随风而逝。
回去的路上,黄立始终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经贵为白家二奶奶的妹妹。
白景琦看穿了他的心思。在回到新宅后,他把黄立叫到一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哥,你别走了。我给你在府里安排个差事,当个护院的领班。这样一来,你和春儿就能经常见面了,你们兄妹俩,也该有个照应。”
黄立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一个乡下泥腿子,怎么能……
白景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春儿是我的人,她吃了一辈子的苦,不能再让她连个亲人都没有。你留下来,就是让她心里踏实。这府里,没人敢瞧不起你。”
听到这话,不远处的黄春,眼眶又红了。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个男人,总是用最霸道的方式,给予她最深沉的温柔和保护。他不仅给了她一个家,现在,还要亲手为她找回失散多年的亲情。
黄立的眼中泛起泪光,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对着白景琦,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从此,白家大宅的护院队伍里,多了一个沉默寡言却眼神锐利的新领班。而黄春,也终于可以在某个午后,安心地坐在廊下,看着自己的哥哥在不远处巡视,感受着那份失而复得的、最踏实的亲情。
时间如同白家大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年轮,悄无声息地又画了几圈。大格格的离世带来的悲伤,很快就被新生命的啼哭声冲淡了。白家这棵大树,愈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白景琦的后院,槐花仿佛成了这棵大树最丰饶的土壤。1925年5月,她生下了第四胎,一个乖巧的女孩,白景琦为她取名“白佳芊”,希望她如春日新草,充满生机。次年9月,第五胎呱呱坠地,是个带把儿的,白景琦大喜,取名“白敬翰”,寄望他将来文采斐然。到了1927年11月,槐花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兄妹!男孩叫“白敬琛”,女孩叫“白佳琳”,凑成一个“琳琅满目”,让白景琦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槐花是白家的“功臣”。
而白景琦的儿子女儿们,也都再次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白敬弘,在1925年6月迎来了第三子,他给儿子取名“白占羲”,带着几分文雅和期望。
白敬谦更是女儿双全,1925年2月得了二女儿“白瑾”,次年4月又添了三女儿“白笙”,姐妹俩的名字都如玉般温润。
白敬德那边,也是儿女双全,1925年3月得了二子“白占骁”,名字里带着一股英气,次年6月,女儿“白蕴”也来报到,名字温婉娴静。
白佳珞在1925年1月,为杜家生下了长子杜航,完成了为人母的转变。
1926年9月,白佳妘风风光光地嫁给了颇有势力的何洛甫,并在次年11月诞下了女儿何琪。
1927年3月,白佳愫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嫁给了一位姓李的医生,生活安稳平静,次年3月,她也有了女儿李茹。
白敬仁在1926年5月结了婚,次年3月,他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取名“白姝”和“白玥”,都是美好的字眼。到了1928年4月,他又添了一个儿子“白占擎”。
白敬恪在1927年2月成家,并在同年12月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白占嵘”。
而现在也来到了1928年6月,北平的夏天,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燥热。而白家大宅里的气氛,却比天气更加沉闷。白文氏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曾经那个说一不二、精神矍铄的老佛爷,如今大多时间只能躺在病榻上,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白景琦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他知道,母亲这是油尽灯枯的征兆。他不敢想,却不得不想。这天,他强打起精神,带着胡总管和一众伙计,专门去城西的木行,亲自为母亲挑选上好的寿材。这事儿,他必须亲力亲为,求个心安。
办完事回来,马车穿行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突然,白景琦的目光被巷子深处的一幕吸引了。一辆通体乌黑、线条流畅的豪车,正安静地停在那里,与这破旧的巷弄显得格格不入。车门打开,一个身穿旗袍、身段妖娆的女人走了下来,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仿佛能穿透车窗,飘散到巷子的每一个角落。那女人扭着腰肢,款款走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四合院内。
“这小娘们够妖的啊。”白景琦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嘴角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冷笑。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辆车上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辆车……他太熟悉了!这分明就是当年母亲七十大寿时,他送给母亲的那辆“鸾驾”!母亲后来觉得太过招摇,便卖了出去。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新看到它。
“这不是……咱们家那辆车吗?卖给谁了?”白景琦的声音陡然变冷,眼神也锐利起来。
“不知道啊,七爷。”一旁的胡总管也认了出来,吓了一跳,“当时是王总管经手卖的,具体卖给了谁,我们也不清楚。”
“王总管……”白景琦咀嚼着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寒光。他二话不说,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车边,对着车里正闭目养神的司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请问,这是谁家的车啊?”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睁开眼不耐烦地打量着他:“王老爷的。”
“哪个王老爷呀?”白景琦的拳头在袖子里已经悄然握紧。
“王喜光,王老爷你都不知道?”司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和炫耀,“他可是白家的大总管。”
“王喜光……”白景琦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怒火已经烧到了喉咙口。他强压着,指了指刚刚进去的那个院子,“那刚进门那位小姐,是他什么人?”
“王老爷新纳的姨太太啊。”司机答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王老爷在家吗?”白景琦的声音已经低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
“不在,”司机摆了摆手,“他在三星舞厅跳舞呢,正快活呢。待会儿我还得去接他。”
“三星舞厅……”
白景琦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猛地转过身,对胡总管和伙计们低吼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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