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喧闹了一整天的白文氏寿诞才终于落下帷幕。宾客们带着酒意与赞叹陆续退去,偌大的宅院渐渐恢复了深夜的宁静,只剩下仆人们收拾残局的细碎声响。白景琦和黄春并肩走在回屋的路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安静。
“景琦,”黄春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你回去陪陪九红吧。娘不让她参加寿宴,她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挺孤单的。”
白景琦闻言,脚步顿了顿,随即无奈地笑了笑:“不用担心她。自从敬继、敬弘、敬谦、敬德他们四个结婚有了孩子后,她这个做奶奶的,别提有多高兴了。整天泡在几个孙子房里,帮着喂奶、换尿布,我现在都几乎见不到她人影儿。”
“那……娘那边发现了怎么办?”黄春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担忧。
“没事。”白景琦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习以为常的苦涩,“她每次都打扮成丫鬟的模样,从后角门悄悄出去,娘那边很难发现的。”
“唉……”黄春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同情,“也真是苦了她了,见自己的孩子,见自己的孙儿,还得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这也没办法。”白景琦叹道,“她的窑姐出身,娘那边是过不去的坎儿。我也没办法。”
“她也不是天生就想当窑姐的,”黄春忍不住为她辩解,“如果不是她那狠心的姐姐姐夫把她卖到那种地方,她现在也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
“嗯,谁说不是呢。”白景琦的语气低沉下来,“可娘太传统,认死理。我也没办法。她都四十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接受现在的日子了。别想她了,时间不早了,回屋早点休息吧。”
“好。”黄春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景琦,今天你也见到娘夸咱们的孙儿了,我心里是想着……再给你生个孩子。”
白景琦猛地停下脚步,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打住!春儿,你今年都四十三了,年龄都这么大了,别老胡思乱想。”
“你是嫌我人老珠黄了吗?”黄春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颤抖。
“没有!”白景琦立刻将她搂进怀里,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和温柔,“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从你十八岁那年起,就没变过。但你也得考虑下自己身体的实际情况呀,我是真不想再让你去冒那个险,我……我是真不想失去你。”
听到这番话,黄春的委屈瞬间化为了暖流,她靠在白景琦坚实的胸膛上,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快去睡觉吧,今天确实是有点累了。”她说着,顺势搂住了白景琦的胳膊,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累了的话,我抱你。”白景琦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痞气的笑容,不等黄春反应,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有其他人看着呢。”黄春又惊又羞,脸颊发烫,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看就看呗,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人看呀。”白景琦朗声笑道,胸膛震动着,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宠溺。说罢,不等黄春反驳,他便迈开大步,加快速度向房间的方向走去。
黄春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了,她将头轻轻靠在白景琦宽阔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夜风拂过脸颊,一天的疲惫与心中的波澜,似乎都在这坚实的怀抱里,渐渐平息了。
一周后的晚上,月色如水,晚风习习。白景琦和黄春正在院子里闲聊,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突然,一个戴着破旧草帽、身影佝偻的中年汉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们身前。他身上带着郊外的泥土气息和长年劳作的疲惫,在灯火通明的白家院落里显得格格不入。
黄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到白景琦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白景琦则面不改色,将黄春护在身后,沉声问道:“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中年汉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草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依稀能看出昔日轮廓的脸。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还记得十年前,菜园子里那封信吗?”
白景琦瞳孔一缩,记忆的闸门瞬间被冲开。他死死盯着那张脸,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脱口而出:“你是……黄立?”
“没错。”黄立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白景琦身后的黄春。
“春儿,”白景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你亲哥。”
听到“亲哥”两个字,黄春浑身一震。她从白景琦身后探出头,借着灯光,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那眉眼间的神采,确实与记忆中的影子有几分重叠。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声音颤抖地问道:“你……真是我哥吗?”
“黄立黄春,立春生的一对双棒儿,我是比你早出生几分钟的亲哥。”黄立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无尽的酸楚。
“哥——!”一声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呼唤,终于冲破了所有束缚。黄春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冲上前,紧紧抱住了黄立,放声大哭。
“哎,好妹妹,是我,是哥对不起你……”黄立拍着黄春颤抖的后背,这个在田间地头刨食的汉子,此刻也已是泪流满面。
哭了许久,黄春才抬起泪眼,哽咽着问:“哥,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呢?还有,娘……娘现在在哪儿呢?”
黄立脸上的悲痛又深了一层,他叹了口气:“之所以不认你,也是娘的意思。娘觉得从小就让你孤苦伶仃的生活,亏欠你太多,她……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那……哥你现在来见我,是娘想见我了吗?”黄春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嗯,”黄立艰难地点了点头,“娘现在病重,已经……时日无多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那快!快带我去见娘!”黄春的心揪成了一团,拉着哥哥的手就要走。
“好。”黄立应道,然后便带着黄春和白景琦,匆匆离开了新宅。门外,一辆简陋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三人坐上马车,车轮滚滚,向着黑沉沉的郊外疾驰而去。
很快,马车在一座破败的小院前停下。黄立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还是回来晚了,屋内的土炕上,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人早已离开了人世,身体都还有些余温。
“娘!您这是怎么了!娘!您回话呀!”黄立扑到炕边,推着母亲的身体,发出绝望的嘶喊。
黄春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抓住大格格冰冷的手,泪水决堤:“娘!您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春儿啊!我回来了!娘——!”
“你们先别着急,我来看看。”白景琦沉声说道,他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成了两人唯一的依靠。
黄春和黄立听到白景琦的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退到他的身后,用充满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白景琦走上前,神情凝重。他先伸出手指,搭在大格格的手腕上,那脉搏早已停止了跳动,没有一丝生机。他又俯下身,轻轻拨开老人的眼皮,那瞳孔已经完全涣散,再无任何光泽。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用一种无比沉重而又确定无疑的语气,对他们兄妹二人宣布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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