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里达州,坦帕的二月暖阳,对于洋基队来说,似乎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2013年春训的开端,在全员集结的豪情中拉开了序幕,但仅仅一周过后,厄运的阴霾便开始悄然降临,并在之后的日子里,化作一场席卷整个球队的、令人窒息的伤病风暴。
起初的球队训练和春训赛还算顺利。扬尼的几次强劲击球引发了球队的阵阵赞叹,他与队友之间的默契也在快速建立。
然而,这种表面的和谐,在2月末的一场寻常春训赛中,被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给彻底击碎。
那是2月28日,面对休斯顿太空人队。
洋基队的强力左外野手,上赛季轰出40支全垒打,火力凶猛的柯蒂斯·格兰德森,在一次面对对方先发投手的对决中,试图避开一颗内角的近身球。但因为球速太快,他想躲避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来球精准的击中了他握棒的左手掌。
沉闷的撞击声后,格兰德森痛苦的扔下球棒,直接跪地不起。
现场一片死寂,队医和训练师迅速冲入场内。
经过初步诊断,格兰德森的左手掌骨骨折,最快也要到5月中旬才能复出。
两天后,官方宣布的复出时间表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这位上赛季的全垒打王,是洋基打线不可或缺的、能瞬间改变比赛的长程炮台。
他的倒下,意味着球队的开季火力将大打折扣。
但这仅仅是个序曲......
几乎是紧随其后的3月初,球队的“定海神针”,一垒手马克·特谢拉在一次打击练习后,感到右手腕疼痛不适,经过mRI检查,诊断为肌腱鞘炎。
这个伤病对于靠手腕发力击球的强打者来说,是致命的。
特谢拉的挥棒力量受到了严重影响,甚至连正常的挥棒练习都变得困难。
球队只能无奈的宣布,他将无限期休战,至少需要休息到5月份,具体的复出时间视恢复情况而定。
这位拥有40+本垒打能力的左右开弓重炮手,同样就这么倒下了......
坏消息并未就此停止。
球队的队长,德瑞克·基特的脚踝伤势恢复情况,一直是球队关注的焦点。
经过整个休赛期的积极康复,基特在春训中小心翼翼的尝试了跑垒、接球,甚至进行了低强度的打击练习。
然而,在一次看似平常的横向移动防守练习后,他的脚踝再次出现不适和肿胀。
经过队医的全面评估,得出了一个非常残酷的结论:他的脚踝韧带和骨骼结构尚未恢复到能够承受大联盟级别比赛的程度,强行复出的风险极高。
经过艰难且痛苦的权衡后,球队和基特本人不得不做出决定:将复出的时间推迟到7月全明星赛之后。
队魂的缺席,对球队的士气和防守稳定性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雪上加霜的是,球队的另一位重炮手,三垒手亚历克斯·罗德里格斯,早在1月份就已因左髋关节唇撕裂接受了手术,预计恢复期至少也要到7月。
这意味着,在开季时,洋基队上赛季的核心打线——特谢拉、A-Rod、格兰德森,以及队长基特——将全部高挂免战牌。
球队赖以生存的火力网,几乎被伤病完全撕裂!
打击线的噩耗只是球队这次伤病潮的一部分,投手阵容也接连传来坏消息。
3月中旬,球队的精神领袖之一,40岁的派帅在一次牛棚练投后,感到背部肌肉有些紧张僵硬。
考虑到他的年龄和过往的背伤历史,球队采取了最谨慎的态度,决定让他停止一切比赛活动,进行强化治疗和恢复。
于是派帅只能无奈的告别了剩下的春训赛,并预计将缺席整个4月的常规赛,最早也要等到5月才能回归轮值。
这位老将的经验和稳定,是年轻投手们重要的定心丸,他的缺席让洋基队的先发轮值深度骤减。
更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
被视为球队未来重要拼图的年轻右投手迈克尔·皮内达(michael pineda),这位在上赛季休赛期被寄予厚望的交易筹码,在春训中仅仅投了几局比赛过后,就再次感到右肩不适。
核磁共振的结果令人心碎:右肩前部肌肉(冈上肌)撕裂,需要手术,整个赛季直接报销!
这一消息让整个球队笼罩在绝望之中。
皮内达被视为补强轮值的关键一环,他的倒下不仅损失了即战力,更打击了球队对投手阵容的整体规划。
剩下的先发投手中,cc·沙巴西亚(cc Sabathia)和菲尔·休斯(phil hughes) 在春训期间的表现起伏不定,控球和球速都未能达到最佳状态,似乎也受到了球队低迷气氛的影响。
伊万·诺瓦(Ivan Nova)的表现同样挣扎不已。
整个先发轮值中,唯一表现稳定、令人稍感安慰的,只有老将黑田博树(hiroki Kuroda)。
但仅靠他一人,显然无法撑起整个赛季。
坦帕的春天,阳光依旧明媚,但笼罩在洋基队训练营上空的,却是挥之不去的阴云。媒体和球迷的质疑声浪开始发酵,从对球队健康的担忧,迅速转变为对管理层的指责和对未来的悲观预测。
在这片愁云惨雾中,扬尼的春训表现,也未能幸免的受到了影响。
球队接二连三的伤病,主力球员的接连倒下,无疑在更衣室里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紧张、焦虑、甚至一丝恐慌的情绪在球队内部迅速蔓延。
这种氛围,不可避免的渗透到了训练和比赛之中。
扬尼依旧努力的训练,甚至比以往更加的刻苦。
但棒球比赛有时就是这样,你越是想做好,越是容易被无形的压力所束缚。
对手们面对这位“1.2亿先生”,也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度和针对性的策略。他们用刁钻的内角高压速球挤压他的击球空间,用犀利的外角变化球引诱他出棒,不断的变换节奏,耐心的与他周旋。
整个春训期间,扬尼的打击数据是:打击率 .273,长打率 .305,5支全垒打,18分打点,13次盗垒成功。对于一名新秀而言,这绝非一个糟糕的成绩单,甚至可以说是可圈可点。然而,当这个成绩与那份创纪录的7年1.2亿天价合同放在一起时,一切都变了味道。
“水货警报?洋基豪赌恐成最大笑柄!”
“.273打击率,5支全垒打?这就是1.2亿的价值?”
“扬尼·奥本海默:史上最被高估的新秀?”
“洋基的伤病潮或许只是开始,更大的灾难或许是扬尼·奥本海默的平庸。”
网络和媒体上,嘲讽和质疑的文章标题层出不穷。
他每一次挥空,每一次出局,都会被慢镜头反复播放,并配上尖酸刻薄的评论。
社交媒体上,#overpaidoppenheimer(高薪低能奥本海默)的标签开始出现。
洋基队的敌对媒体,尤其是波士顿的媒体,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将洋基队的现状描绘成一场由“愚蠢合同”和“玻璃人阵容”共同导致的灾难。
扬尼能感觉到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队友的审视,教练的担忧,媒体的挑剔,球迷的失望等等。
压力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
他开始有些急躁,在打击区的挥棒过于用力,在守备时处理球时略显毛躁。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得更好,但越想做好,反而越陷入了一个怪圈!
更衣室里的气氛也日渐压抑。
失去了格兰德森的火力、特谢拉的稳定性、基特的领袖气质和A-Rod的威胁,球队的进攻显得步履维艰。
投手们则因为打线无法提供足够的分数支援,而背负了更大的压力,表现也随之起伏不定。
春训赛的胜率不断下滑,整个球队看起来士气异常的低落,仿佛还未开赛,他们就已经输掉了半个赛季......
春训的最后一天,在一场沉闷的失利后结束了。
球员们默默的收拾行装,准备启程返回纽约,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加残酷的常规赛。
此时球队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扬尼独自坐在自己的更衣柜前,低着头,用毛巾擦拭着球棒,心情异常的复杂。
整个春训下来,与他之前想象的、与他渴望证明自己的雄心,相去甚远。
“扬尼。”
一个沉稳、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扬尼转过头,看到德瑞克·基特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脚上还穿着保护靴,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队长。”
扬尼连忙站起身。
“跟我来,过来聊聊。”
基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转身,用略显不便的步伐走向更衣室深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扬尼默默的跟了上去。
基特没有坐下,他背靠着墙角,双手抱胸,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扬尼。
“这个春训,感觉怎么样?” 基特开门见山的问道。
扬尼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糟透了,队长。对我自己,对球队,都是。”
“因为那些伤病?还是因为那些报纸上说的屁话?” 基特一针见血继续道。
“都有。” 扬尼坦诚的看着基特,“我感觉……自己很无力。我想做点什么,想打得更好,但好像总是差一点。而且,看到大家一个个的倒下,球队变成现在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基特静静的听着,等扬尼说完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字字千钧。
“听着,扬尼。首先,把春训的成绩单扔进垃圾桶。那什么也代表不了。春训是找状态、磨合阵容的地方,不是定生死的地方。说实话,你打得还算不错,但或许你可以......必须打得更好。你现在的问题,不是技术,而是这里。”
说着,基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是这里。你绷的太紧了,太想证明自己了,太想证明球队给你的那该死的合同,是物有所值的了,也太想扛起一切了!放松下来小子,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天赋。永远把注意力放在下一颗球上,而不是记分牌上面的数字,也不是推特上的那些白痴评论。专业点,孩子。噪音一直都在,但一名真正的职业球员,要懂得如何去屏蔽它。”
扬尼深深吸了口气,基特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他浑浊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第二点,” 基特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沉重,“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主要原因。还记得去年10月3日那天晚上的经历么?在纪念碑公园和博物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关于洋基精神?”
扬尼用力点头道:“记得。你说,是知道如何去赢,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对。” 基特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的看着扬尼,“现在,就是你亲身去实践它的时候了。看看我们现在的阵容,柯蒂斯、特谢拉、我、亚历克斯……我们都倒下了。罗宾逊(卡诺)还在,但他需要强力的支援。我们赖以生存的打线,现在可以说已经塌了一半,这是事实。”
他停顿了一下,直视着扬尼的眼睛,那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现在,球队需要你,需要你站出来。不是作为一个拿着大合同、被寄予厚望的未来之星,而是作为这支球队的现在,作为我们这支残阵中的重要成员,甚至是核心!是的,你没听错,就是核心!即使你是个新人。”
扬尼的心脏猛的一跳......
“我知道这要求很高,很重,甚至不公平。”
基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的继续道:“但这就是纽约,这就是洋基。当其他人倒下时,必须有人顶上去。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传统。卢(格里克)在贝比(鲁斯)的身后站了出来,乔(迪马乔)在卢之后站了出来,米奇(曼托)在乔之后……一代又一代。现在,轮到你了,扬尼小子!”
“外界在看你的笑话,在看我们洋基队的笑话。他们觉得我们完了。但我要告诉你,我们还没完。只要还有九个人站在场上,战斗就远没有结束。而你现在,就是那九个人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基特伸出手,重重的按在扬尼的肩膀上,力量大得让扬尼的身体微微一颤:
“忘掉合同,忘掉质疑,甚至暂时忘掉你新人的身份。走上球场,带上你的球棒和手套,然后,去战斗。为每一次上垒拼尽全力,为每一个出局数去积极扑救,为每一分打点去全力挥击。用你的表现,告诉所有人,洋基队还没死!告诉你的队友,我们还有希望!这就是你现在要做的,扬尼小子。这就是我对你的托付,也是这支球队、这座城市对你的期待。你,准备好了吗?”
属于他们两个的角落里,此时一片寂静。
窗外的天色渐暗,但基特的眼神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穿透了所有的迷雾和阴霾,照亮了扬尼心中某个被压力和迷茫暂时遮蔽的角落。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冲散了之前所有的彷徨和无力。
不再是单纯的个人证明,而是承载着球队希望、传承着某种精神的沉重使命。
扬尼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迎着基特的目光,那双棕色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坚定而锐利的光芒。
他缓缓的,但又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准备好了,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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