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兮接过燕窝汤，指尖触到白瓷碗壁的温热，却没半分暖意。她用银勺轻轻搅动着浓稠的汤汁，莲子在勺底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目光却落在碗中晃动的倒影上，语气淡得像窗外的晨雾：“殿下贵为皇子，被我当众退婚，大抵是觉得颜面受损，心中不快也是常理。”
“姐姐，我绝不是怪你退婚的决定。”叶清柔立刻往前凑了凑，裙摆扫过地面，带出几分刻意的急切。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眉头微蹙，眼底盛满“真切的担忧”，仿佛真的在为叶家的前程焦虑，“只是三皇子殿下手握权势，朝中半数官员都与他交好，咱们叶家虽有家财，却在朝堂上无依无靠，往后还得仰仗他庇护。你这般直接递了退婚书，怕是会彻底惹恼殿下。”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贴心”的提醒：“你想啊，若是殿下记恨在心，日后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叶家的不是，父亲的生意怕是要受影响，连咱们姐妹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到时候，咱们在京城里可就难立足了。”
叶灵兮握着银勺的手微微一顿，垂眸看着碗中燕窝，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没有接话，一副“被说动”的沉默模样。这副姿态落在叶清柔眼里，正中下怀——她就知道，叶灵兮看似强硬，实则最在意叶家的看法，只要拿家族前程施压，她定会动摇。
叶清柔见状，连忙趁热打铁，话锋一转，开始挑拨她与赵墨尘的关系：“其实我也懂姐姐的心思。昨日深夜殿下闯你闺阁，确实失了分寸，换作是谁都会生气。可姐姐你想啊，殿下若不是在乎你，怎会不顾皇子体面，深夜冒雨赶来？他也是情急之下才失了理智，并非有意冒犯。”
她说着，悄悄观察叶灵兮的神色，见她依旧垂眸不语，又添了把火：“姐姐若是心里委屈，拉不下脸主动缓和关系，妹妹倒是有个主意。我与殿下也算有些交情，往日里他对我还算客气，若是姐姐不介意，我便去一趟皇子府，替你说说情，帮你们缓和缓和关系？”
这话里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有些交情”“对我客气”，字字都在暗示她与赵墨尘的“亲近”，仿佛在说，只有她才能入得了三皇子的眼。叶灵兮心中冷笑，前世叶清柔也是这般，总在她面前炫耀赵墨尘对她的“特殊”，那时她还傻傻吃醋，如今想来，不过是两个虚伪之人的互相利用。
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犹豫”与“为难”，甚至还添了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妹妹真能帮上忙？可殿下昨日离开时，神色那般难看，怕是早已不愿见我，就算你去说情，他未必会听。”
“姐姐放心，我有办法。”叶清柔见她终于松口，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得意，嘴角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带着几分神秘，“殿下向来心软，最见不得人受委屈。我只需跟他说说姐姐这些日子的辛苦，再提提你幼时落水的病根，他定会心疼，自然就消气了。”
她说得笃定，仿佛早已摸透了赵墨尘的心思。叶灵兮心中嗤笑，赵墨尘哪里是心软，分明是自私，若不是怕失去叶家的支持，他连看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但她面上却配合地露出“松动”的神情，轻轻咬了咬唇：“若是真能如此，那便多谢妹妹了。只是……我如今这身子，怕是真的配不上殿下，就算殿下消气，这婚事……”
“姐姐若是真不想嫁，也不是不行。”叶清柔立刻接住话茬，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紧紧锁在叶灵兮脸上，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反应。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只要叶灵兮亲口说不愿嫁，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提出自己的“心意”，让叶灵兮主动“推”她一把。
叶灵兮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一副“纠结万分”的模样：“我也不想耽误殿下，只是婚约是陛下赐的，我若是执意退婚，不仅会连累叶家，还会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实在两难。”
“姐姐不必担心，这事我自有办法。”叶清柔见她步步退让，心中愈发得意，语气也添了几分急切，“只要姐姐点头，我便去求殿下，让他主动向陛下请旨解除婚约。到时候，姐姐既能摆脱婚事，又不用担抗旨的罪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叶灵兮，话里藏着更深的算计：“只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殿下身边总要有个体贴人照顾。他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身边缺个知冷知热的人打理琐事，若是你退婚了，他身边没人……”
叶灵兮心中了然，知道叶清柔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她抬起头，眼中带着“茫然”与“不解”，仿佛没听懂她的暗示：“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殿下还会再选别人？可京城里的贵女，怕是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嫁给他吧。”
“怎么会没人愿意？”叶清柔立刻反驳，话一出口才察觉自己过于急切，连忙收敛神色，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几分“难为情”，“其实……我倒是觉得，能陪在殿下身边，为他分忧，是件很荣幸的事。只是我身份低微，比不得姐姐是嫡女，不敢有太多奢望。”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叶灵兮的反应，见她没有立刻反驳，胆子又大了些：“姐姐，我知道这话或许不该说，可我是真心为殿下着想。他为了这门婚事费了那么多心思，如今婚事黄了，心里定然不好受。若是姐姐真的不愿嫁，我……我愿意代姐姐留在他身边。”
叶灵兮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面上却露出“震惊”的神情，仿佛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妹妹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殿下要娶的是正妃，你若是代我嫁过去，最多也只能做个侧妃，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不在乎名分！”叶清柔立刻激动地开口，眼中闪烁着对权势的渴望，连伪装的羞涩都顾不上了，“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为他打理后院，帮他稳固势力，就算是做个侧妃，我也心甘情愿。姐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若是你愿意成全，我定会感激你一辈子！”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女子。叶灵兮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中只觉得可笑——前世叶清柔也是这般，在她面前说“不在乎名分，只在乎殿下”，转头就用尽手段陷害她，想取而代之。这一世，她倒要看看，叶清柔的“心甘情愿”，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但她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为难”的神情：“妹妹的心意，姐姐都懂。只是这事事关重大，我也做不了主，还得看殿下的意思。若是殿下真的愿意，我自然不会阻拦。”
“姐姐愿意帮我？”叶清柔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激动地抓住叶灵兮的手，“只要姐姐肯点头，我定会去求殿下，他定会答应的！到时候，我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忘记姐姐的成全！”
叶灵兮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端起燕窝汤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先不说这些了，汤要凉了。妹妹的心意，我会记在心里，只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别太着急。”
叶清柔见她松口，心中愈发得意，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叶灵兮。她也不再多言，只是陪着叶灵兮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眼神里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嫁入皇子府，成为侧妃的场景。而她不知道的是，门外的晚翠早已按照叶灵兮的吩咐，将她的每一句话都悄悄记录在麻纸上，这些话，终将成为刺向她自己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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