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洒在黑山主营残破的寨门之上。
焦木未冷,断旗犹悬,可空气中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死寂,正悄然被一种陌生的气息驱散——那是粮米入釜的香气,是久违的人味。
赵云策马而入,玄甲未卸,却将披风解下,随手搭于马鞍,露出内里素袍。
他不带重兵,只率数十亲卫缓行于残垣之间,目光扫过一张张枯槁却不再绝望的脸。
这些曾为黄巾、为匪寇的汉子,此刻蜷坐于营前空地,手中捧着热腾腾的粟饭,有人边吃边哭,有人跪地叩首,口中喃喃:“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周仓立于军粮库前,亲自监督发放。
每一人按册登记,三日口粮、一囊清水、一块粗布御寒巾,分毫不差。
秩序井然,无人争抢。
这已不是一支溃军,而是一群重获生路的百姓。
赵云踱步至人群中央,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凡愿返乡者,即刻发放路引,耕牛一头,沿途驿站供食宿;不愿走的,编入‘山工营’,月支铜钱三百、米五斗,伤残者由军中养其终身,子女入学堂免束修。”
话音落下,四野寂静了一瞬。
随即,哗啦一声,数百人齐刷刷跪倒,尘土飞扬中,吼声如雷:“我等愿留!誓随将军开山辟土,再造家园!”
八百壮丁当场应募,眼神灼灼,不再是为活命而战的困兽,而是有了归属的男儿。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人群后方一名沉默伫立的武师级将领——王当。
此人曾是张燕麾下掌管粮秣调度的副将,因直言劝降几遭处斩,如今鬓发斑白,甲胄残旧,却脊梁笔直。
“王当。”赵云唤其名,语气平淡,却含不容抗拒之力。
王当心头一震,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待罪之身,不敢称将。”
“我不论过往,只问今用。”赵云从亲卫手中接过一口新铸铁甲,通体乌沉,肩镶铜狮,乃幽州工坊最新制式,“你守粮三年,知耗损、懂周转,更熟黑山路径。从今日起,任你为‘山工督护’,协管降部整训与资源调度。”
王当愕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俘将授甲?还委以实权?
“将军……为何信我?”他声音颤抖。
“因为我看得出,你是真正心疼士卒饿肚子的人。”赵云俯身,亲手将甲胄递上,“张燕宁杀马也不放粮,你却跪求开仓——这样的人,不该埋没于乱世灰烬。”
王当双膝重重砸地,泪如泉涌,再拜不起。
良久,他哽咽道:“将军若肯信我一分,王某愿献此图——黑山矿脉全貌,七铁二炭,皆可即采!”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油布,层层展开,其上手绘山川走势,密密麻麻标注矿点,深浅有度,方位精准,显然非一日之功。
赵云接过,指尖轻抚图面,万象天工悄然开启。
思维宫殿中,这张粗糙却详尽的地图瞬间被数字化重构——地形起伏、岩层走向、水流轨迹一一映现,仿佛整座黑山在他脑海中拔地而起,成为一座立体的资源模型。
他的眸光微闪。
前世身为地质工程师,他对矿藏形成机理了如指掌。
而这《黑山矿脉图》所标诸点,虽已有初步判断,但真正蕴藏高品位铁矿的核心区域,恐怕连王当自己也未曾完全勘透。
就在此时,一阵清越的琴音自远处传来,短促三拨,如雨滴石阶。
是听风谷密语。
赵云抬手示意,闻人芷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营外林畔。
她未着华服,仅一袭青衫,袖藏玉笛,眉目清冷如霜雪初融。
“三寨遣使,欲降。”她低声禀报,“飞鹰寨、断崖坞、石瓮沟,皆恐被剿,暗通款曲。”
赵云嘴角微扬:“他们怕的不是我军锋锐,而是不知我治下何如。”
“正是。”闻人芷点头,“故需一人亲往宣化,立信于山野。”
赵云沉吟片刻,召来裴元绍:“持我令旗,巡行三寨。不披甲,不列阵,每至一处,宣读《安民九条》,并当场释放前俘头目,许其自治山寨,只需纳赋归律,违者共讨。”
裴元绍领命而去,仅带二十亲卫,轻装简从,如游侠穿行于险峰幽谷之间。
消息陆续传回:飞鹰寨主焚香迎旗,断崖坞主动献出私藏兵器,石瓮沟老寨主甚至携幼孙跪接令书,泣称“三十年未见如此仁政”。
人心渐聚,烽烟将熄。
而赵云立于主营高台,眺望黑山深处那一片苍茫莽岭。
他知道,真正的根基,不在降兵多少,而在脚下这片沉睡百年的大地。
他低头凝视手中矿图,目光最终停驻于东麓一处名为“寒铁沟”的山谷。
那里溪水清冽,山势陡峭,常人避之不及。
可在万象天工的推演中,那一片岩层之下,隐隐透出异常的磁力波动与金属反射信号。
他的指尖缓缓点在图上那道幽深沟壑,唇角微动。
——那里,或许埋藏着改写这个时代命运的钥匙。
(续)
寒风如刀,割裂长空。
雪片自北疆翻涌而下,顷刻间将黑山染成一片素白。
营地中央的工坊图纸在风中猎猎作响,被几块青石压住四角,却仍止不住边缘卷起。
火盆旁,赵云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如渊,映着跳动的焰光。
他脑海中,万象天工仍在运转。
那幅《黑山矿脉图》已被彻底重构——岩层倾角、断裂带分布、地下水走向,尽数化为精确的数据流,在思维宫殿中层层推演。
前世三十年地质勘探经验,此刻与这方高武世界的山川地势交融碰撞,催生出超越时代的判断。
“东麓寒铁沟,表层覆土薄,基岩裸露,磁异常峰值集中……”他在心中默念,“且溪流常年不冻,说明地下热源活跃,排水便利。竖井深采,三年可成规模。”
这不是猜测,是科学的必然。
翌日清晨,天未亮透,赵云已率亲卫深入寒铁沟。
积雪没膝,山路险峻,寻常人避之不及,他却步步踏勘,手持一根铁杖敲击岩壁,倾听回音变化。
每一步都精准落于关键节点,仿佛大地在他脚下低声诉说秘密。
张合随行其后,眉头紧锁:“将军,此地荒僻,鸟兽难栖,真能出铁?”
“你看这石色。”赵云蹲下,拂去雪尘,露出一片暗赤夹杂灰黑的岩体,“褐铁与磁铁共生,氧化层浅,说明矿体新鲜未风化。再往下三十丈,必有富矿带。”
他指尖轻划岩面,万象天工瞬间解析矿物成分比例,虽无仪器佐证,但经验与模型已足够支撑结论。
“传令:张合率两千步军即刻进驻外围三岭,设哨卡、筑壕垒,防匪盗袭扰;周仓调度民夫五千,先修运矿栈道,七日内贯通主谷。”赵云起身,声音冷峻如铁,“另遣快马至幽州,调百户匠籍入山——锻冶、窑炭、水力机括,凡有一技之长者,尽数征召。”
命令如箭离弦。
不过三日,山口平地之上,木架林立,茅屋连营。
“百工坊”初具雏形。
炼炉基座以青石垒砌,炭窑依坡而建,引溪水为动力的水碓也已动工。
铁锤声、号子声、车轮碾雪声交织成一片新生的脉搏。
然而真正让赵云心头微震的,是那个风雪交加的深夜。
万籁俱寂之时,一阵断续的凿石声穿透风雪,自寒铁沟深处传来。
他披衣而出,踏雪前行,只见幽暗矿道口,数百降卒正挥镐抡锤,肩扛背驮,清理一处塌方残石。
无人指挥,无人监督,甚至没有一盏灯笼照明,只有几块燃烧的松明插在岩缝中,映出一张张冻得发紫却坚毅的脸。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矿工踉跄上前,扑通跪地,双手捧起一把碎石:“将军……我们以前挖的是贼粮,今日……想为自己挖一口锅,一杆枪!”
声音嘶哑,却如重锤擂鼓。
赵云伫立雪中,久久不语。
火光在他瞳底跳动,映出万象天工内那不断演算的资源网络——人力、物力、意志,终于在此刻完成第一次共振。
他缓缓抬手,扶起老者,低声道:“你们不是在挖矿。”
众人一怔。
“你们在掘一个新世的根基。”
闻人芷悄然走近,见此情景,眸光微动:“将军,得人心易,聚人力难。今人力已聚,只待百工齐鸣。”
赵云点头,望向远处工坊方向。
那里,第一缕炉火正冲破风雪,腾起一柱微红的烟。
可就在这希望初燃之际,他眉心忽地一蹙。
万象天工自动预警——某段岩芯样本的记忆残留浮现:矿石断面泛着细微的蓝灰色光泽,那是磷元素富集的典型特征。
他的眼神骤然凝重。
炉火可燃,铁水可流,但若骨脆质劣,千锤即断——兵器何以为利器?
基业何以长久?
风雪仍在呼啸,而赵云立于火光与黑暗之间,已预见一场无声的危机,正潜伏于即将出炉的第一炉铁水之中。
喜欢三国之我是赵云,开局无敌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三国之我是赵云,开局无敌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