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焚毁第三日,晨雾尚未散尽,太行山南麓的密林深处已传来急促马蹄声。
一骑自东而来,泥浆溅满马腹,骑士披着蓑衣,胸前墨色布巾上绣着半片古琴纹样——听风谷信使独有的标记。
此人直奔中军大帐,滚鞍下马,将一封密信交予亲卫。
不过片刻,那信便递到了赵云手中。
帐内炭火微明,映得他眉宇如刀削石刻。
他展开信纸,目光只扫一眼,眸底便掠过一丝冷光。
纸上字迹细密,却是闻人芷亲笔所录:“截得溃卒口信七则,皆言张燕主营断粮两日,杀战马、烹驽驴以充饥肠。士卒夜聚私语,哗变三起,斩二人方止。有部将暗议降事,未果。”
赵云静坐良久,指尖轻叩案角,万象天工悄然开启。
思维宫殿中,一幅立体沙盘浮现眼前——黑山地势、水源走向、营垒分布、兵力调度,尽数流转于心。
他迅速推演:粮尽三日,军心必乱;强攻则激其死志,围而不打,反可瓦解斗志。
张燕刚愎自负,若见部下动摇,必施雷霆镇压,此举只会加速离心。
“传周仓。”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寒泉滴石。
不多时,偏将军周仓大步踏入,铠甲未卸,脸上犹带鏖战余烬。
“主公,北口敌军昨夜又擂鼓三次,似有突围之意!末将请命,今夜率本部踏平主营!”
赵云摇头,缓缓起身,走到悬挂的舆图前,手指一点西南古道。
“他们不会从正面突围。张燕知道你在这里等他。”
周仓皱眉:“那依主公之见?”
“撤攻。”赵云语气平静,“令全军后退五里扎营,山口广树白旗,书‘降者免死’四字。另选三十名俘虏,皆赐粟一斗,放归敌营传话——凡弃械来投者,愿耕者授田百亩,愿战者编入新军,同享军饷。”
周仓一怔:“这……岂非助长其苟延残喘之念?”
“不。”赵云目光深远,“人心比刀枪更易攻破。当一个人饿到啃皮带、看同伴眼泛绿光时,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比神佛谕令更重。”
命令下达不过半日,前线便传来异动。
张燕果然暴怒,当众斩杀两名劝降部将,血溅帅帐。
当晚,他集结三千死士,皆披重甲、持利刃,誓要趁夜突袭周仓大营,撕开一条生路。
然而赵云早已算定此招。
西南古道虽隐秘难寻,却是唯一可避我主力耳目的路径。
但那河道下游经年冲刷,土质松软,雨季一至,便是泥沼陷阱。
张燕急于求成,必选此路。
“张合何在?”赵云唤道。
“末将在!”镇北校尉应声而出,甲胄铮然。
“你率龙骧白骑千人,埋伏于古道下游河湾处。两岸设绊马索三层,以粗麻浸油,一触即燃。坡顶架十具擘张弩,箭镞淬麻药,射程覆盖整段河道。待敌军半渡,号角三响,万箭齐发。”
张合领命而去。
是夜,乌云压顶,风雨骤至。
雷声滚滚如战车碾过天穹,电光偶尔撕裂黑暗,照出山岭间蠕动的人影。
张燕亲率死士冒雨疾行,泥水没膝,战马嘶鸣不止。
他紧握长刀,眼中布满血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冲出去,就能重整旗鼓!
行至河道拐弯处,前方忽现狭窄隘口,水流湍急,泥泞遍布。
将士脚步放缓,正欲涉水而过——
呜——呜——呜——!
三声低沉号角划破雨幕!
刹那间,高坡之上火把骤亮,强弩齐啸,铁羽破空之声如同鬼哭神嚎!
前排兵卒连盾未举,便被数箭贯体,惨叫倒地。
后续队伍慌乱避让,踩踏成堆,更有骑兵马腿陷入泥沼,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
“中计了!”有人惊吼。
未等回神,两岸林中马蹄轰鸣作响,数百白袍铁骑杀出,槊锋染血,如霜雪卷地而来。
张合立于阵前,一声断喝:“缴械者生,执兵者死!”
混乱瞬间演变为崩溃。
死士拼死护住张燕,以尸体铺路,血染泥浆,才勉强杀出重围,退回山寨。
黎明将至,雨势渐歇。
赵云策马登临对面山崖,玄甲未脱,龙胆枪斜挂鞍侧。
他立于一块巨石之上,遥望残烟袅袅的敌寨,风拂战袍猎猎作响。
身后大军肃然列阵,无人喧哗。
他并未下令总攻,也未宣示胜利,只是静静伫立,仿佛在等待什么。
而在那寂静之中,一股无形的压力,已如山岳般压向困守孤峰的张燕。
次日黎明,天光未明,霜气凝野。
赵云立于山崖巨石之上,玄甲映着微曦,宛如一尊自苍穹降临的战神。
他身侧无旗无鼓,唯龙胆枪静悬鞍畔,枪缨垂落如墨瀑。
风自太行深谷涌来,卷起他肩头战袍,猎猎作响,仿佛天地也为之屏息。
对面山寨残烟袅袅,焦木断垣间人影寥落。
昨夜溃败归来者不足千人,马蹄踏碎晨露,哀声随雾弥漫。
张燕主营内灯火已灭,唯中军帐一角尚透出昏黄光晕,似是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倔强。
赵云目光沉静,万象天工悄然运转。
思维宫殿中,黑山地形再度浮现,每一道沟壑、每一处水源皆纤毫毕现。
他推演着人心的极限——饥饿三日,信念崩塌;围而不杀,仁威并施。
如今,只差一声叩击,便可使坚冰溃裂。
“张燕!”他的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谷应,穿透薄雾,直贯敌寨,“你据山为王,自称替天行道,可曾问过那些被你掳掠的百姓?你夺矿敛财,养兵自重,可有一日救济贫苦?”
寨墙上守卒闻声纷纷探头,有人握矛的手微微发抖。
“今粮尽援绝,何必再拖万人生死?”赵云语气陡然转厉,如雷霆劈开阴霾,“一人负隅,殃及三军!尔等兄弟,岂愿为一人虚名葬送性命?”
话音落下,号令轻挥。
山道两侧营门大开,数百名俘虏鱼贯而出。
他们衣衫虽旧,却已洗净补整,每人怀中抱着干粮布袋,肩披御寒厚巾。
更有老者拄杖前行,妇人抱婴随行,皆由汉军士卒搀扶引路,缓缓下山归乡。
一名年轻俘虏忽然跪地叩首,嚎啕大哭:“我娘还在真定等我回家啊……将军,谢您放我一条生路!”
围观黄巾士卒伫立寨墙,眼见昔日同袍竟得善待,不禁潸然泪下。
有人默默解下腰间刀鞘,掷于泥中;有人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这一幕,如利刃刺入张燕心头。
当夜,其主营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疲惫而暴戾的脸。
亲信将领陆续求见,或劝降,或请战,终无定论。
一人言战,张燕怒拍案几:“我起事二十年,岂向一乳臭未干之辈低头!”可话音未落,另一将泣诉军中已宰犬马、煮皮甲,若明日无粮,恐将易子而食。
帐中死寂。
最后,仅剩心腹王当跪伏于地,涕泗横流:“主公……再不降,明日就要吃人了!”
张燕怔住,手中酒杯缓缓滑落,“砰”然碎裂于地。
他仰面望着帐篷顶篷,良久无言,唯有粗重呼吸在寂静中回荡。
终于,他缓缓起身,取下壁上佩剑,以布帛层层裹好,然后披甲执缰,孤身出寨。
晨光初露之时,一骑自残寨驰出,直奔汉军大营。
张燕单骑至辕门前,翻身下马,解剑伏地,声如沉铁:“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愿率余部归附,终生为明主前驱。”
赵云缓步上前,亲手将其扶起。
他的手掌宽厚而坚定,眼中不见倨傲,唯有审视与期许。
“我不诛败将,”他低声道,“只收真心之人。”
远处,群山环列,朝霞染红天际。
黑山深处,那一座埋藏百年的铁矿脉,在晨光中隐隐泛出暗金之色——它曾铸就乱世刀兵,而今,或将迎来截然不同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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