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塔顶,七彩光柱贯穿天地。
在那光柱的中心,顾临的气质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顾临是一块冷静的寒冰,那么此刻,他更像是一把出鞘的绝世神兵。他的眼神变得苍茫而古老,仿佛在那一瞬间度过了千年的岁月,看尽了无数种剑道的起落。
借助三生石残片的因果牵引,顾临的神识冲破了维度的壁垒,与虚空彼岸某个平行天地中,一位“剑道通神”的自己,达成了瞬间的共鸣。
“嗡——”
他手中的尘隐剑发出了欢鸣。
这把剑,是贯穿无数平行天地的司南。此刻,它承载了来自高维度的无上剑意,剑身因承受不住这股宏大的道韵而微微颤抖。
“装神弄鬼!”
溺亡者咆哮一声,感受到了那股令他心悸的锋芒,不敢再托大。
“万法凋零!”
他手中的锈剑猛地插入脚下的虚空。
轰!
整个时钟塔顶层的空间瞬间变成了灰败的沼泽。无数黑色的触手从虚空中探出,每一根触手上都长满了眼睛,散发着让物质崩解、让灵气枯竭的天人五衰力场。
这是金丹圆满级别的法则压制!
在这一招之下,任何技巧都会腐朽,任何生机都会断绝。
但顾临动了。
不,他没有动。
他只是简单地抬起手,做了一个“撩”的动作。
这个动作简单到了极点,就像是凡人随手拂去衣上的尘埃。但在他抬手的瞬间,手中的尘隐仿佛消失了,化作了一道难以捕捉的法则之线。
“嗤啦——”
一声轻响。
那铺天盖地的黑色触手、那令人绝望的腐朽力场,竟然在这一剑面前,像是一幅画卷被剪刀从中间裁开,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一线天。
没有任何花哨的爆炸,只有极致的“切开”。
“什么?!”
溺亡者大惊失色。他引以为傲的深渊法则,竟然被一剑斩断了?
“你的剑太杂了。”
顾临开口了,声音中叠着重音,仿佛有另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与他一同说话,“你背负了太多的绝望和因果,剑心蒙尘,便不再纯粹。”
“剑,只要快就够了。”
刷!
顾临的身影瞬间消失。
这一次,不是瞬移,而是纯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直接撞碎了虚空的阻隔。
“当当当当当!”
短短一息之间,两人在时钟塔顶碰撞了上百次。
顾临的每一剑都精准得可怕,每一次都斩在溺亡者剑势的最薄弱点。那些原本恐怖的腐蚀剑气,被顾临像剥洋葱一样层层剥离。
“不可能!这是元婴期的剑道感悟!你一个金丹初期怎么可能承载得住?!”
溺亡者嘶吼着,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试图用深渊的蛮力压垮顾临。
确实,顾临的肉身正在崩裂。
“借法”的代价太大了。他的经脉在哀鸣,皮肤上渗出了血珠。但他不在乎,无相金丹正在疯狂运转,将所有试图反噬的异种剑气强行镇压、转化。
“结束了。”
顾临抓住了溺亡者一个换气的瞬间,眼中精光爆闪。
他手中的尘隐突然收敛了所有光芒,变得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直刺溺亡者的心脏。
“你杀不死我!”
溺亡者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黑光,“我是深渊的投影!我有不死之身!”
他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胸口的黑洞猛地扩大,想要将顾临连人带剑吞进去。只要顾临敢刺进来,就会被深渊同化!
这是一个陷阱!
来自于深渊的阴险算计。
在“借来”的那位剑神的经验里,并没有关于深渊特性的记录。顾临的这一剑,若是刺向普通敌人是必杀,但刺向溺亡者,就是自投罗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滋——”
顾临腰间那把一直沉默的盲剑,突然剧烈灼烧起来。
那股来自韩厉的“直觉”,在顾临的理智盲区里疯狂报警:不能刺心脏!那是陷阱!刺他的眉心!
不需要思考。
顾临对韩厉的信任超过了对“剑神经验”的依赖。
他在空中强行扭转手腕,硬生生改变了剑路。
尘隐剑原本刺向心脏的轨迹,突然不可思议地向上一挑。
“什么?!”溺亡者眼中的嘲弄瞬间凝固。
“噗!”
凡铁长剑,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溺亡者的眉心。
但这并不是致命伤。对于这种怪物来说,肉身破碎也能重组。
但顾临这一剑,刺的不是肉体,而是因果节点。
在刺入的瞬间,顾临体内的无相金丹逆转,一股名为“斩断”的寂灭之力,顺着剑锋轰然爆发。
“给我……断!”
顾临暴喝一声。
轰隆隆——
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锁链崩断了。
那是溺亡者与深渊本体之间的“因果牵连”。
“呃……”
溺亡者的动作瞬间定格。
他胸口那个准备吞噬顾临的黑洞,因为失去了本源供给,迅速坍塌、消散。
他身上那股恐怖的死气,如同退潮般散去。
“呼……”
风停了。
七彩光柱消散,顾临从共鸣的状态中跌落,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手中的尘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而他对面的溺亡者,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但他脸上的黑色尸斑正在迅速剥落,露出了原本属于人类的肤色。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睛里,黑气散尽,竟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化作飞灰的双手。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
这个在深渊里绝望了三百年的灵魂,在这一刻,竟然露出了一种名为解脱的笑容。
“赢了啊……”
溺亡者看着顾临,声音不再沙哑,变得温和而虚弱,“那一剑变招……很精彩。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是一个朋友送的直觉。”顾临撑着剑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
“真好。”
溺亡者感叹道,“真羡慕你……不像我,到死都是一个人。”
他的身体开始从脚下崩解,化作纯净的光点消散在虚空中。
“顾临。”
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溺亡者深深地看了顾临一眼,“拿着东西走吧。别回头。”
“深渊……已经醒了。”
“替我……活得精彩点。”
哗啦——
最后一声轻响。
那个来自平行天地的、失败的“顾临”,彻底消失了。
只留下一枚静静悬浮在空中的、停止走动的古老怀表。
宙光轮核心。
顾临伸出手,握住了那枚怀表。
冰凉的触感传来,同时也宣告着任务的完成。
“我会的。”
顾临对着虚空低语了一句。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脚下传来。
不是时钟塔裂了,而是……整个第十七号碎界,在失去了溺亡者这个“锚点”和宙光轮核心后,终于彻底崩解了。
大地粉碎,天空塌陷。
一股比之前恐怖一万倍的深渊吸力,从下方轰然爆发!
真正的末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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