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找到那妇人,目光冰冷如刀:
“收起你的心思,立刻带着你的女儿离开。我哥哥身边,留不得你们这等品性之人。”
那妇人还想狡辩,但在陈小满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终究心虚地低下头,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走了。
陈小满绝不允许任何可能破坏家庭和睦的因素存在,她相信哥哥的品性,但更不愿去考验人性。
陈大壮和许春花知晓后,也是唏嘘不已,更加觉得女儿做得对。
队伍继续前行,进入高山郡地界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
赤地千里,满目焦黄!
龟裂的土地如同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纵横交错,深可见底。
原本应该流淌着清澈河水的河床,如今只剩下干涸的淤泥和曝晒在烈日下的卵石。
田里的禾苗早已枯死,蔫蔫地倒伏在地,点火即燃。
路边,骨瘦如柴的灾民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
一个老农跪在自家颗粒无收的田埂上,双手高举,向着苍天发出泣血般的哀嚎: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下一场雨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再不下雨,今年……今年可怎么活啊……”
那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祈求。
许春花看得眼圈发红,她也是苦出身,深知老百姓靠天吃饭的艰难。
“这老天爷……真是不给人活路啊!一个干旱,得饿死多少人……”
他们沿途也设了粥棚,但面对一郡的灾情,那点施舍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家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陈小满。
陈小满感受到家人的期盼,其实无需他们开口,见此惨状,她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她并非冷酷无情的苦修之士,在能力范围之内,行善积德,是她愿意且应该做的事情。
对于修仙者而言,呼风唤雨用法术或借助符箓法器,行云布雨并非难事。
是夜,月朗星稀,陈小满悄然离开驻地,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高山郡几处重要的水源地和上空。
她取出数张精心绘制的“甘霖符”和“聚水符”,手掐法诀,符箓无风自燃,化作道道灵光没入虚空,引动天地间的水汽。
同时,她又在几个干涸的大型水库底部,悄然布下了小型的聚灵引水阵法,确保即便她离开,此地也能缓慢汇聚水汽,维持基本用水。
翌日,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间乌云汇聚,雷声隐隐。
就在灾民们茫然望天,不知是吉是凶之际,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很快就连成了雨幕,天地间一片水汽朦胧!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老天爷开眼了啊!”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整个高山郡瞬间沸腾了!
无数百姓从屋里冲出来,跪在泥泞的地上,朝着天空疯狂磕头,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他们拿出家里所有的盆盆罐罐,放在屋檐下、院子里,接着这救命的甘霖。
孩子们在雨水中奔跑嬉戏,大人们仰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
陈小满站在驿馆窗前,看着窗外欢腾的景象,心中亦有所感。
对于修仙者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这些凡人,却是生死攸关。
陈家人更是为能帮到这些百姓而感到由衷的开心。
此后行程中,在另一座城池,他们又遭遇了蔓延的瘟疫。
陈小满再次出手,以解毒丹化入井水,以清瘴符净化空气,悄无声息地遏制了疫情的扩散。
途中遇到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的恶霸,或是手上沾满无辜鲜血的江洋大盗。
陈小满亦会暗中出手,为民除害,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很快,一种奇妙的“巧合”开始在民间流传开来:新科状元陈青云所过之处,久旱逢甘霖,瘟疫得控制,恶人遭天谴……
仿佛他自带祥瑞,能带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百姓们将他视为“福星”下凡,甚至有人开始供奉他的长生牌位。
这消息越传越广,连深宫中的皇帝都有所耳闻,对这位新科状元更是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而陈小满,在不断地救死扶伤、锄强扶弱、积攒功德的过程中,并未察觉,她那原本普通的气运。
悄然间凝聚出了一丝微不可查、却尊贵异常的紫色。
一路行来,亲眼目睹了金凌城书生卖妻女的卑劣人性,感受了高山郡赤地千里的绝望哀鸿,再到亲手驱散瘟疫、涤荡污浊……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烙印般刻在陈小满的心头。
她站在繁华渐复的城镇边缘,或是路过重现生机的田埂。
看着那些劫后余生的凡人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反而沉淀下一种深沉的明悟。
凡人的生命,何其短暂,不过匆匆数十年,宛若蜉蝣朝生暮死。
他们依附于土地,仰赖着天时,辛勤耕耘,所求的不过是一餐温饱,一世安宁。
然而,一场不期而至的干旱,便能将所有的希望摧毁,让千里沃野化为焦土,让无数家庭在饥饿与绝望中破碎。
一场肆虐的瘟疫,便能如无形的镰刀,收割走鲜活的生命,留下满目疮痍。
还有那无法预测的洪水、地震、兵灾……在这些天地之威、自然之怒面前,凡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那老农在田埂上向苍天泣血的哀求,那灾民眼中空洞的绝望,无不昭示着这种源于生命本质的脆弱与无力。
他们就像狂风暴雨中的浮萍,命运并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种认知,让陈小满心中泛起一丝悲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坚定。
她想起了自己选择踏上修仙之路的初衷。
不仅仅是为了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不仅仅是为了拥有移山倒海的力量,更是为了挣脱这层与生俱来的束缚!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
逆的,便是这注定衰亡的肉身凡胎之天!
逆的,便是这受制于自然、无法掌控自身命运之天!
逆的,便是这冥冥中可能存在的、摆布众生如棋子的规则之天!
她不愿像这些凡人一样,在灾难降临时,只能跪地祈求那渺茫的天意垂怜。
她不愿在亲友罹难、山河变色时,空有悲愤却无能为力。
她渴望的是掌控,是超越,是将自身命运牢牢抓在手中的力量!
那日,她能以几张布雨符缓解一郡干旱,能以几颗解毒丹遏制一场瘟疫,这不过是修仙路上微末的手段。
但这更让她看清了,唯有拥有更强的力量,攀登更高的境界,才能真正意义上地“我命由我不由天”。
才能在更大的灾难、更可怕的“无能为力”面前,拥有守护想守护的一切的资本—守护家人安稳,守护内心道义。
甚至……守护一方世界的秩序与和平。
这份明悟,如同在道心上拂去尘埃,使其愈发晶莹剔透,坚定无比。
之前或许还有对仙路艰险的些许彷徨,对漫长修炼生涯的偶尔孤寂。
但在见识了凡人面对天地之威的绝对无力后,所有这些情绪都烟消云散。
她的道心,在此刻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韧。
求道之心,不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超脱,更内化了一种不愿随波逐流、不愿受制于天地、劈开一切枷锁与困境的决绝意志。
前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劫难重重,但陈小满的目光却愈发清澈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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