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搀扶着几乎虚脱的外婆回到屋里,她那句“后山有绿火飘了一夜”和“邪气的眼睛”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我心头,不断吐着信子。
外婆喝了口水,缓过些气力,但眼神依旧涣散,仿佛沉溺在四十年前那个诡异的夜晚里。“那绿火……不是一般的鬼火,”她声音沙哑,带着回忆的颤栗,“是粘稠的,像活的……会绕着你转,贴着你脸飞,冷得刺骨……”
这些我从未听过的细节,让我脊背发凉。原来在我懵懂无知的婴儿时期,这具身体的原主就已经在疯狂地彰显它的存在了!
“后来……后来没办法了。”外婆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时有一个喇嘛,自己走了进来,说是藏区的,不是咱们这边的和尚,是藏地来的,穿着红袍,挂着骨头念珠。”
喇嘛?我心头一跳,这超出了我们本地常见的民俗信仰范畴。
“那喇嘛看了你一眼,就说……”外婆模仿着一种古怪的音调,“‘这身子,住了两个魂。一个弱的,是你们求来的;一个凶的,是跟来的。’他说,那‘凶’的魂,怨气极重,带着‘地缚’的印记,是从极阴的坟茔里硬扯出来的,它离不开那片地界太远,所以才会一直纠缠。”
“地缚……”我喃喃自语,所以我才不能远离老家?不是我不想,是这身体里的另一个“住户”不允许?我所谓的“稳定频率”,其实是“地缚”的枷锁?
“喇嘛做了什么?”我急切地问。
外婆脸上浮现出恐惧:“他……他在你后颈,用一根烧红的金刚杵,烫了一个印子……”
我猛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确实有一个从小就有、像模糊花瓣又像扭曲文字的浅色疤痕!父母一直说是胎记!
“那印子烫下去的时候……”外婆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哭得撕心裂肺,不是婴儿的哭,是……是那种像野兽一样的嚎叫!整个屋子的瓦片都在响!那喇嘛念着经,汗如雨下,好像跟什么东西在搏斗……”
“然后呢?”
“然后……你就昏过去了,烧了三天三夜。”喇嘛说,他用‘缚灵印’暂时压住了那个‘凶魂’,但它太厉,印子也只能保你到……成年。”外婆绝望地看着我。
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你活过来后,有整整一年,家里鸡犬不宁。灶台里的火总是自己灭,水缸里的水半夜自己响,你爹挂在墙上的蓑衣,有时候会自己飘起来,像个无形的人穿着它……”
“喇嘛说,成年后,阳气定型,要么你彻底压过它,要么……它就会彻底苏醒,连同你‘借’来的那点生机一起吞噬,到时候……”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
成年……我今年二十四了。早已过了那个期限。
所以,那些近年来愈发频繁、愈发强烈的感知,不是偶然,是封印在松动!是那个被强行压制了二十多年的“凶魂”,在逐渐复苏!它不再满足于弄出些小动静,它开始更直接地触碰我的意识,更清晰地彰显它的存在!
葡萄园的侵入,是它在尝试重新连接被封印的力量?八楼的黑影,是它在试图突破“地缚”的界限?而我每一次感到的恐惧,都是它在与我这个“窃居者”的意识进行拉锯和侵蚀!
我不是在被动地经历灵异事件,我是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战争!而我自己,直到今天,才明白敌人的真面目和这场战争的本质!
一股极致的寒意包裹了我。我不仅霸占了别人的房子,这房子里还锁着一个被我连同房子一起“绑架”来的、充满怨气的原主人!而现在,锁链快要断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老屋,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着那片暮色笼罩下的后山,黑黢黢的,像一头匍匐的巨兽。那里的某座荒坟,就是这具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根源吗?那飘荡的绿火,邪气的眼睛……
我摸了摸后颈那个所谓的“胎记”,仿佛能感觉到其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烫,正在搏动。
这时,我的山寨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条没有号码的诡异短信:
【时间到了。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字体是血红色的。
我猛地抬头,望向暮色深沉的远处,恍惚间,似乎看到后山的方向,有一点幽幽的绿光,一闪而逝。
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而我这个一无所知地活了二十四年的“窃居者”,该如何面对一个被激怒的、来自古老坟场的“原主”的全面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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