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秋,四川巴中诺水河一带阴雨连绵。
县志办档案员小刘整理资料时,发现了一卷泛黄的勘探记录,日期标注着“1973年10月”。记录里有一行潦草的红字:“未开放区7号溶洞存在异常声学现象,建议封存。”下面压着一张手绘地图,墨迹已晕开,像被水浸泡过。
与此同时,一支六人探险队正聚集在诺水河畔。队长老陈是地质局退休工程师,带着他的学生李建军,还有四个当地招募的帮手。他们听说溶洞深处可能有稀有矿物,想赶在官方开发前探查一番。
“这洞当地人叫‘鬼喉’,”撑船的老船工孙广财吐着烟圈说,“我爷爷那辈就传,阴历七月半,洞里会传出拉纤的号子声,像有一队看不见的船工在走阴河。”
李建军不以为意。他是省城来的地质系高材生,不信这些。
十月十七日,一行人乘两艘橡皮艇进入溶洞。手电光划破黑暗,照在万年钟乳石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洞内温度骤降,能听见清晰的水滴声,像倒计时的秒针。
“停!”老陈突然举手。
所有手电熄灭。绝对的黑暗如实体般压来。就在这寂静中,前方隐约飘来一阵歌声——
“嘿呦——嘿呦——穿恶浪哟——过险滩哪——”
是川江号子!苍凉悲怆,带着三峡地区特有的颤音,在溶洞中回荡出多重回声,仿佛有一整支船队在齐声合唱。
李建军后背发凉。他从小在长江边长大,听爷爷唱过这种号子。但爷爷说,三峡大坝蓄水后,真正的川江号子已经绝迹十年了。
“有光!”一个队员压低声音喊道。
前方河道拐弯处,果然亮起一盏昏黄的孤灯,像是老式煤油灯,在黑暗中轻轻摇曳。灯光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一个人站在船头。
老陈犹豫了。勘探记录里提过“声学现象”,但没提到光。科学本能告诉他,可能是某种矿物反光,或是地下气体燃烧。
“跟上去看看。”他最终说。
橡皮艇缓缓前行。号子声始终保持在二十米开外,不近不远。灯光在岩壁上投下跳动的影子,像皮影戏。李建军注意到,那影子始终保持着拉纤的姿势,弓着背,头几乎垂到水面。
渐渐地,号子声变得清晰可辨:
“舍了婆娘舍了娃,舍不了这滔滔江河水啊——”
歌声里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眷恋。李建军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哼的也是这个调子。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纤夫,背上那道深沟似的伤疤,是长江留下的最后印记。
“不对劲,”孙广财突然颤抖着说,“这号子...是我爹的声音。”
所有人愣住了。
孙广财的父亲孙老栓,是诺水河最后一代纤夫,1973年一次地质勘探中,在7号溶洞失踪,连尸首都没找到。当时官方记录是“意外坠入地下暗河”。
“爹?”孙广财朝着黑暗喊了一声。
号子声戛然而止。
灯光骤然熄灭。与此同时,橡皮艇猛地加速——他们正被一股暗流推向未知的前方。
“刹车!快刹车!”老陈吼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前方传来雷鸣般的轰响,那是大量水体坠落的声音。手电光齐齐照向前方,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河道在此中断。一道地下瀑布垂直而下,深不见底。若非灯光突然消失,他们早已连人带艇冲下悬崖。
惊魂未定中,李建军的手电扫过右侧岩壁。他看见那里刻着一行字,剥落大半,但能辨出“1973.10.15 孙老栓至此”的痕迹。字迹下方,岩缝里卡着一盏锈迹斑斑的煤油灯。
后来整理物品时,李建军在孙广财的背包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发黄的照片。1973年勘探队的合影里,年轻的老陈站在中间,旁边是个憨笑的汉子,背着一捆绳索。照片背面写着:“与孙老栓同志摄于诺水河畔。他坚持要在封洞前最后一次检查,说是听见了‘老朋友的呼唤’。”
那次事件后,孙广财再没出过船。有人看见他每月十七夜里,都会到诺水河边烧纸,纸灰飘向溶洞深处,像一群归巢的黑蝶。
李建军回到省城后,翻遍了1973年的所有勘探档案,再没找到关于7号溶洞的只言片语。只有一次醉酒后,老陈含糊地说:“有些地方,科学还没走到,但魂已经在了。”
至于那晚听到的号子声,地质局专家给出了解释:特定岩层结构可能记录并重现历史上的声音,类似“天然录音机”。灯光则是磷化氢气体自然燃烧现象。
李建军没有反驳。他只是常常在深夜打开录音机,播放那晚偷偷录下的一小段音频。嘶哑的号子声在房间里回荡:
“舍了婆娘舍了娃,舍不了这滔滔江河水啊——”
每次听到这里,他都会想起孙广财在瀑布前失声痛哭的样子,想起老陈颤抖的手,想起黑暗中那盏为他们引路又消失的孤灯。
也许有些声音,不是为了被解释而存在的。
它们只是在那里,等着某个迷途的人,在绝对黑暗中,还能记得回家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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