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甚至没有时间好好安葬。在林守那令人心悸的冷静指令下,四人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他们回到仓库,只携带最精良的武器——林守的利爪就是他的武器,陆隐检查了蛛丝发射器和毒液储备,江临风握紧了他的骨匕和几根投矛,陈逸风则带上了他所有的医疗用品和淬毒骨针。少量的干粮和清水被塞进随身的小包,一切只为速度和复仇。
苏羽瑶想跟去,她的目光充满了恳求与未干的泪痕,但林守阻止了她。他看着她翅膀上凌乱的羽毛和手臂上的擦伤,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你留下,躲好。”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鸽巢需要有人看守,叶星若被苗奥送回也需要接应,更重要的是,苏羽瑶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接下来的血腥追击。
苏羽瑶咬着嘴唇,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
林守的目光扫过已经准备就绪的陆隐、江临风和陈逸风。三人脸上都带着凝重与肃杀,白勇的死和小满的被俘,如同两座大山压在心头,转化成了冰冷的动力。
“走!”
林守低吼一声,率先冲出了鸽巢,身影没入浓稠的红雾。
追踪,开始了。
林守彻底闭上了眼睛,将视觉暂时抛弃。他完全沉浸在了嗅觉的世界里。空气中,无数种气味如同交织的丝线,混乱而庞杂。但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条——由靳绝的阴冷蛇腥、李砚的骚媚猫臊、野猪男的浓烈腥臊,以及……紧紧缠绕其中、那缕属于小满的、带着植物清芬却此刻混杂了恐惧与尘土气息的微弱痕迹——共同构成的“气味路径”。
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处理器,飞速构建并更新着这幅无形的地图。他能分辨出气味的浓淡差异,判断出哪些是刚留下不久的新鲜痕迹,哪些是稍微陈旧一些的;他能从气味分子散布的形态,大致推断出对方行进的速度和节奏;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小满的气息中那份越来越浓重的无助与疲惫。
他如同最顶尖的猎犬,低着头,鼻翼剧烈而稳定地翕动,引领着队伍在废墟、巷道、甚至是半塌的地下通道中穿行。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陆隐如同队伍的幽灵前锋。他利用四条折叠足肢提供的超凡机动性,时而在地面无声疾走,时而弹射上两侧的断壁残垣,甚至利用蛛丝在高处短暂荡过。他那升级后的六只复眼如同全方位的监控探头,红光过滤能力让他能更清晰地看透红雾的遮蔽,不仅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变异生物,更仔细搜寻着“血牙”可能布设的简易预警装置——一根几乎透明的绊线,一块看似无意放置、实则连接着铃铛的碎石……他悄无声息地解除这些威胁,或是利用自己强韧的蛛丝,在队伍经过的关键节点布下属于他们的警戒和陷阱,既防范追兵,也作为队伍之间的联系信号。江临风则发挥着军人的专业素养。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地面,分析着敌人留下的脚印——深度、间距、形态。他判断出对方至少有三人,负重不轻——带着挣扎的小满,步伐虽然依旧有力,但似乎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松懈,以及……急于返回巢穴的趋向。他还能从偶尔发现的、被丢弃的杂物——一块沾血的布条,推断出对方也可能有人带了伤。他将这些信息低声与林守共享,帮助修正追踪方向。
陈逸风则负责应对途中的意外。当林守的嗅觉路径引导他们穿过一片变异藤蔓滋生的区域时,是他利用对植物的了解,分辨出哪些具有攻击性,并用淬毒骨针精准射杀了几只试图靠近的、拳头大小的毒蜈蚣。他超强的攀爬能力也数次派上用场,当气味路径在复杂的立体废墟中变得难以捉摸时,他会如同壁虎般迅速爬上制高点,从微光视觉的竖瞳中俯瞰,为林守提供宏观的路线参考,确认大方向无误。
追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血牙”的人显然也是经验丰富的幸存者,他们并非直线逃离,途中数次故意穿过气味混杂的区域,或是利用水流短暂遮蔽足迹,试图迷惑可能的追兵。
有一次,林守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眉头紧锁。前方的三条岔路,竟然都残留着对方刻意散布的、带有小满气息的物件,从他身上强行扯下的、沾染了气息的布条。“血牙”试图制造多条虚假路径。
“怎么办?”
江临风低声问,时间正在流逝。
林守没有回答,他只是更加专注地俯下身,鼻尖几乎贴地,仔细分辨着每一缕气味的细微差别。真正的路径上,气味是连续、流动、带有“活体”感的,而虚假路径上的气味则相对凝固、单一。几分钟后,他猛地抬起头,指向左边那条看似最不起眼的小巷:
“这边!气味是‘活’的!”
队伍毫不犹豫地跟上。气氛压抑而紧张,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复仇的火焰在沉默中燃烧,推动着他们在这危机四伏的红雾世界中,死死咬住猎物的尾巴。
……
另一边,“血牙”撤退的队伍中。
李砚、靳绝以及那个被称为张志的野猪变异男人,正押解着被粗糙绳索捆绑双手、眼神空洞麻木的小满,在废墟间穿行。张志如同拎着小鸡般,毫不费力地“提”着几乎失去反抗的小满。
靳绝的脸色依旧阴沉,手臂上被叶星电弧灼伤的焦黑处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他此次行动的不完美。李砚则似乎恢复了些许轻松,偶尔用爪子梳理一下凌乱的毛发,但眼神依旧警惕。
就在他们经过一片由倒塌高架桥形成的、阴影格外浓重的区域时,一个身影如同从黑暗中渗出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们前方的断梁上。
“哟,几位这是……怎么搞的如此狼狈?”
带着戏谑和一丝嘲弄的声音响起,正是去而复返的陈默。他抱着双臂,鬣狗般的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令人不适的笑容,目光扫过靳绝焦黑的手臂和张志提着小满的粗暴姿态。
靳绝碧绿的竖瞳冷冷地瞥了陈默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没有接话。他对于这个神出鬼没、行事难以捉摸的首领并无太多好感,尤其是在任务受挫的时候。
陈默也不在意,他的兴趣显然更多地放在了小满身上。他轻盈地从断梁上跳下,踱步到张志身边,伸出那只覆盖着短毛、带着肉垫和锋利指甲的兽化手掌,用指甲背面轻轻捏了捏小满沾满泪痕和灰尘的脸颊。
小满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想躲闪,却被张志牢牢按住。
“啧啧,”
陈默凑近,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货物,狞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你就是他们那个能催化植物的关键小鬼吧?长得倒是……挺别致。”
他的目光在小满木纹化的皮肤和残留的菌丝上流转,充满了探究与贪婪。
“放心,小宝贝,我可不会轻易杀了你……你可是我们‘血牙’未来的‘希望’啊。”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他抬起头,不再看瑟瑟发抖的小满,转而面向靳绝几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走吧,别磨蹭了。尾巴……估计已经跟上来了。我可不想在这里再和他们玩捉迷藏。”
他的话音落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靳绝眼神更冷,不再停留,尾巴一摆,示意继续前进。张志提着小满跟上,李砚也收敛了轻松,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红雾。
队伍再次移动,速度加快,向着他们隐藏于城市废墟深处的巢穴而去。而身后,林守小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正沿着他们留下的死亡气息,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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