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行政楼三楼的院长办公室，灯光亮到了后半夜。
林辰把 “基层医疗惠民项目” 的材料铺满了整张办公桌，手指划过张主任要求补充的清单，眉头拧成了死结。清单上列着二十多项要求：“近三年乡镇卫生院药品损耗率明细”“社区居民健康数据抽样分析（样本量不低于 5000 份）”“国企药厂药品运输成本核算表（精确到每公里）”—— 每一项都不是短期能凑齐的，尤其是 5000 份的健康数据抽样，按正常流程至少要两周，可张主任只给了不到 24 小时。
“这根本不是要补充材料，是故意不让我们过！” 行政科的王科长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杯里的水溅了出来，“我刚才给发改委的老同学打电话，他偷偷说，张主任今天下午把咱们的项目材料扔在会上，说‘这种拍脑袋的项目也敢报上来’，还让底下人‘严格把关，别让阿猫阿狗都来占财政便宜’！”
小苏坐在旁边，手里攥着刚打印出来的乡镇卫生院反馈表，眼眶通红：“林院长，咱们联系的五个乡镇卫生院，有三个说低价药库存只剩三天了。青山镇卫生院的李院长刚才打电话哭，说有个糖尿病老人因为买不到低价二甲双胍，已经停了两天药，今天早上出现了酮症酸中毒，正在往市里转院……”
林辰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拿起手机，翻出青山镇李院长发来的照片：老人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扎着输液管，旁边放着空了的进口药盒 —— 一盒要 128 块，是老人三天的生活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涩意：“王科长，你带两个人去财务科，把近三年乡镇药品损耗的账册找出来，哪怕通宵也要把明细整理好；小苏，你联系市疾控中心，看看能不能调他们的居民健康数据库，先凑够样本量，后续我们再补抽样；我去联系国企药厂，让他们加急出运输成本核算表。”
“可是林院长，就算我们通宵赶出来，张主任要是故意挑刺怎么办？” 王科长忧心忡忡，“我老同学说，张主任跟康泰刘总的关系不一般，去年康泰有个违规的药品审批，就是张主任帮忙通融的，这次肯定是故意针对我们。”
林辰没说话，只是拿起笔在补充清单上画了个圈 —— 清单最后一项要求 “项目社会效益评估报告（需由省级以上第三方机构出具）”，这一项最离谱，第三方机构出报告至少要一周，张主任却要求明天一并提交。他心里清楚，张主任就是算准了他们完不成，想让项目直接被驳回。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心外科的老周主任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进来：“林院长，还没忙完？我刚从住院部过来，听说发改委刁难咱们的项目，就过来看看。” 他把咖啡放在林辰和小苏面前，“这是我女儿从国外带回来的，提提神。”
“周主任，您怎么还没休息？” 林辰接过咖啡，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我哪睡得着？” 老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今天下午有个青山镇的患者来复查，说他们镇上的低价药断了，只能买贵的，好多老人都舍不得吃，病情都控制不住。咱们这项目要是黄了，这些老人怎么办？” 他顿了顿，看着林辰，“林院长，要是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我们科室的医生都愿意加班，哪怕是去社区做健康调研也行！”
林辰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谢谢您，周主任。现在最缺的是第三方评估报告，要是您有这方面的资源，能不能帮着问问？”
“第三方机构？” 老周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有个学生在省社会科学院工作，他们院有资质出社会效益评估报告！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加急！” 说着，老周掏出手机，快步走到窗边拨通了电话。
看着老周焦急沟通的背影，林辰的心里多了几分底气。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省惠民药厂周明的电话：“周厂长，麻烦您那边加急出一份药品运输成本核算表，要精确到每公里，明天早上八点前能送到医院吗？”
“林院长，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厂里盯着财务科做，凌晨三点前给你发电子版，早上七点我让司机送纸质版过去！” 周明的声音很干脆，“张主任的事我也听说了，这小子就是康泰的狗腿子，你要是需要帮忙，我可以找省国资委的领导说说情！”
“谢谢您，周厂长，先把成本表弄好再说。” 挂了电话，林辰看着桌上渐渐多起来的材料，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 至少现在，每一项补充要求都有了进展。
可麻烦很快又找上门来。凌晨一点，小苏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市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打来的：“苏助理，不好意思，我们领导刚才说，居民健康数据库属于涉密信息，不能外借，你们要抽样数据的话，得走正规审批流程，至少要三天……”
小苏的脸瞬间白了，挂了电话，她声音发颤地说：“林院长，疾控中心那边借不到数据，我们自己抽样的话，一晚上根本凑不齐 5000 份……”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沉，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心里满是焦急。5000 份样本，就算全院医护人员都去帮忙，一晚上也最多能抽 1000 份，根本达不到张主任的要求。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王桂兰阿姨领着几个患者家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保温桶：“林院长，我们听说你们在加班赶材料，就煮了点粥和鸡蛋，给你们送过来。” 她看到林辰和小苏脸色不好，连忙问，“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林辰苦笑了一下，把疾控中心不肯借数据的事说了。王桂兰阿姨听完，拍了拍大腿：“这有什么难的！我们社区有两千多户居民，我现在就给社区主任打电话，让他组织居民配合抽样；另外几个家属也可以回自己的社区找人，咱们多找几个社区，一晚上凑 5000 份肯定没问题！”
说着，王桂兰阿姨掏出手机，拨通了社区主任的电话：“老李，我是王桂兰，市一院的基层医疗项目被发改委刁难了，需要 5000 份居民健康数据抽样，你现在组织居民到社区活动室，我们马上过去登记！”
挂了电话，王桂兰阿姨看着林辰，眼神坚定：“林院长，你为我们老百姓做了这么多，现在该我们帮你了！你等着，天亮前，我们肯定把 5000 份样本给你凑齐！” 说完，王桂兰阿姨领着几个患者家属，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辰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掏出手机，给张副省长的秘书发了条微信：“您好，市一院‘基层医疗惠民项目’遭发改委张主任刁难，要求 24 小时内补充大量材料，目前居民健康数据抽样遇到困难，恳请帮忙协调。”
可微信发出去后，一直没有回复。林辰知道，张副省长工作繁忙，不一定能及时看到消息，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和这些支持改革的老百姓。
凌晨四点，办公室里渐渐热闹起来。周明的运输成本核算表发来了电子版，老周的学生也传来了社会效益评估报告的初稿，王桂兰阿姨带着社区居民的抽样数据赶了回来，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表格：“林院长，5000 份齐了！我们找了五个社区，居民们都很配合，有的老人半夜爬起来都要填表格，说一定要支持咱们的项目！”
林辰接过表格，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和健康数据，心里满是感动。他和小苏、王科长一起，把所有补充材料整理好，装订成厚厚的三本，放进文件袋里。
早上七点半，林辰拿着文件袋，驱车赶往市发改委。到了发改委门口，他刚想进去，就被保安拦住了：“请问您有预约吗？张主任今天早上有会，不见没有预约的人。”
“我是市一院的林辰，来交‘基层医疗惠民项目’的补充材料，张主任让我今天交过来的。” 林辰拿出工作证。
保安拨通了张主任办公室的电话，过了一会儿，他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说：“张主任说，他今天的会要开到中午，让你下午再来。”
林辰的眉头皱了起来 —— 张主任明明知道材料要今天交，却故意说要开会，明显是想拖延时间，等过了截止时间再驳回项目。他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张主任的电话：“张主任，我是林辰，补充材料我已经送到发改委门口了，您能不能抽几分钟时间收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张主任不耐烦的声音：“林院长，我现在在开重要会议，没时间收材料，你下午两点再来。要是过了截止时间，那就是你们没按时交，项目被驳回可别怪我。” 说完，张主任直接挂了电话。
林辰握着手机，指节泛白。他知道，张主任就是故意的，下午两点再来，早就过了上午的截止时间，项目肯定会被驳回。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辰，我是林羽，省发改委综合处的。我听说你在市发改委门口被张主任刁难了？”
林辰愣了一下，林羽是他的远房表哥，之前一直在省发改委工作，他没想到林羽会突然打电话过来。“表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在省发改委的内部系统里看到了你们项目的审核记录，张主任故意设置障碍，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林羽的声音很沉稳，“张主任和康泰联盟的关系，省发改委早就有人举报过，只是没抓到实锤。你手里有没有张主任刁难项目的证据？比如补充材料的清单、他拒绝收材料的录音？”
林辰心里一动，连忙说：“我有补充材料的清单，还有刚才给张主任打电话的录音，另外，王科长还听说张主任之前帮康泰通融过违规审批。”
“很好。” 林羽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严肃，“你别在市发改委等了，现在带着所有材料和证据来省发改委，直接找我。我们可以绕开市发改委，把项目可行性报告直接上报给省发改委主任，再抄送张副省长。只要证据充分，张主任不仅卡不住项目，还得被调查！”
林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 这正是他之前想过却不敢尝试的办法，有林羽在省发改委帮忙，绕开张主任直接上报，项目就有希望通过！
“表哥，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林辰立刻开车往省发改委赶。他看着副驾驶座上的材料袋，心里满是激动 —— 之前的焦虑和疲惫，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
可他不知道，此时的张主任正在办公室里得意地打电话：“刘总，你放心，林辰肯定交不上材料，项目今天就能被驳回。等会儿我就跟下面人说，市一院的材料不符合要求，直接打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刘总的笑声：“张主任，干得好！等这事成了，我给你准备的‘顾问费’会准时打到你账户上。对了，林辰那小子会不会绕开你，直接找省发改委？”
张主任不屑地笑了：“省发改委？他一个市级医院的院长，怎么可能认识省发改委的人？就算他去找，没有市发改委的初审意见，省发改委也不会受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挂了电话，张主任拿起桌上的茶杯，刚喝了一口，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省发改委纪检组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调查函：“张主任，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滥用职权、收受药企贿赂，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张主任的脸瞬间惨白，手里的茶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他颤抖着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受贿，是有人陷害我！”
“有没有搞错，调查之后就知道了。” 纪检组的工作人员拿出手铐，铐住了张主任的手腕，“现在，请跟我们走。”
而此时，林辰正开车赶往省发改委，他还不知道张主任已经被调查。他握着方向盘，心里满是期待 —— 只要能把项目上报上去，乡镇的患者就能尽快用上低价药，基层医疗改革就能再进一步。
可他也清楚，就算绕开了张主任，康泰联盟也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但只要有林羽的帮忙，有老百姓的支持，他就有信心坚持下去。
车窗外的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林辰的脸上，他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 这场关于医疗改革的战斗，他绝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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