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迟来的大雨过后,京郊的皇庄仿佛被施了魔法。
在“滴灌”技术的滋养下,在全城百姓的期盼中,时间飞快地流逝。转眼间,那个与皇帝立下的“一月之约”,到了。
这一天,京城万人空巷。
不仅是百姓,就连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甚至是那位一直称病不出的皇帝赵佶,也不得不移驾皇庄。因为林晚放话了——今日,是“祥瑞”出土的日子,要请天地见证,请万民共鉴!
皇庄的田埂上,人山人海。
赵佶坐在明黄色的盖伞下,脸色比锅底还黑。他看着那片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土豆田,心里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袁爱卿。”赵佶咬着牙,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这是妖物,必会绝收吗?”
袁天罡跪在一旁,早已汗流浃背,哆哆嗦嗦地擦着冷汗:“这……这……微臣也看不懂啊!定是那妖妇用了什么障眼法……”
“障眼法?”
一声清冷的嗤笑传来。
林晚一身利落的短打,手里提着一把锄头,英姿飒爽地走了过来。萧景珩跟在她身后,手里也……提着一把锄头。
堂堂摄政王和王妃,今日竟然亲自下地!
“袁大人,是不是障眼法,挖出来不就知道了?”
林晚走到地头,对着围观的百姓和百官朗声说道:
“各位!今日,本宫也不多费口舌。”
“咱们就用这地里的庄稼说话!”
“开挖!”
随着她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数百名农夫,齐齐挥动了锄头。
“咔嚓!”
锄头入土,带起一阵泥土的芬芳。
紧接着,一串串、一窝窝,如同金蛋般的土豆,被翻出了地面。
它们个头硕大,表皮光滑,沉甸甸地挂在根茎上,有的甚至大得像婴儿的脑袋。仅仅是一锄头下去,带出来的土豆就有七八个!
“嘶——!”
现场响起了一片整齐的抽气声。
“天哪!这……这真的是粮食?怎么这么多?!”
“一棵苗下面竟然长了这么多?这得有多少斤啊?”
“神物!这真的是神物啊!”
百姓们沸腾了。他们种了一辈子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平时种麦子,一亩地能收个二三百斤就得烧高香了,可这土豆……看着架势,简直不敢想!
“上称!”
林晚大手一挥。
几个壮汉抬着巨大的公称走了过来。
一筐筐土豆被倒进称里,秤砣不断地往后移,报数官的声音都颤抖了:
“第一亩……一千……一千八百斤!”
“第二亩……两千一百斤!”
“第三亩……天哪!三千二百斤!”
“轰——!”
这个数字一出,整个皇庄都炸了。
三千二百斤!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普通小麦产量的十倍!是水稻产量的五倍!
这意味着,只要种上一亩土豆,就够一家五口人吃一年!
“祥瑞!这是真正的祥瑞啊!”
不知道是哪个老农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对着那堆积如山的土豆磕头,甚至有人激动得嚎啕大哭。
“万岁!摄政王千岁!王妃娘娘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震得赵佶耳朵嗡嗡作响。
他看着那金黄色的土豆山,脸色惨白,身形摇晃,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在这样恐怖的产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天罚”谣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可能……这不可能……”
袁天罡瘫软在地,双眼无神,“这不合常理……这违背天道……”
“天道?”
林晚扔下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一步步走到袁天罡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神棍,眼中满是讥讽。
“让百姓吃饱饭,这就是最大的天道!”
“袁天罡,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天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既然没话说,那就兑现赌约吧。”
萧景珩走上前,声音冷冽如冰。
“来人!”
“在!”
铁牛带着一队亲卫冲了上来。
“扒了他的道袍!砸了他的招牌!”
“是!”
“不要啊!陛下救我!陛下救我啊!”袁天罡凄厉地惨叫着,向赵佶求救。
赵佶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见萧景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赵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从地狱爬出来的恶兽盯上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保不住袁天罡。
不仅保不住,他自己……也泥菩萨过江了。
……
皇庄的丰收,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清算,在第二天的早朝。
金銮殿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大殿中央,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堆满了昨天刚挖出来的土豆。那股泥土的味道,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充满了压迫感。
除了土豆,还有一堆被五花大绑的人。
有那天夜里被抓的纵火犯、投毒犯,有皇商李家的家主,还有……那个已经被扒了道袍、披头散发的袁天罡。
“陛下。”
林晚站在大殿中央,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供词。
“这就是您口中的‘天罚’?”
她把供词往地上一扔,“啪”的一声,像是打在所有人的脸上。
“勾结皇商,垄断粮价;买通地痞,纵火烧粮;利用天象,妖言惑众……”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是天灾?分明全是人祸!”
林晚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字字诛心。
“袁天罡,身为钦天监监正,不思为国祈福,反倒成了祸乱朝纲的妖道!该当何罪?!”
“李家,身为皇商,受朝廷恩惠,却在灾年囤积居奇,甚至派人毁坏祥瑞!该当何罪?!”
“还有……”
她猛地抬头,直视龙椅上的赵佶。
“陛下。”
“您身为一国之君,却被奸人蒙蔽,听信谗言,险些毁了大周的根基!”
“您……可知罪?”
“放肆!”
赵佶猛地拍案而起,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晚,“你……你竟敢逼问朕?!朕乃天子!”
“天子?”
萧景珩往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身上的气势如山岳般压了过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更何况,这是关乎万民生计的大罪!”
“陛下!”
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如今真相大白,祥瑞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若陛下还想坐稳这把龙椅,还想平息天下百姓的怒火……”
“那就请陛下……”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下,罪,己,诏!”
“轰——!”
满朝文武皆惊。
罪己诏!
那是皇帝向天下人承认自己错了,是帝王最大的耻辱!
“臣附议!”
“臣附议!”
让赵佶绝望的是,随着萧景珩的话音落下,那些平日里保持中立、甚至偏向他的大臣,此刻竟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不是他们想背叛,实在是……那堆土豆太吓人了!那亩产三千斤的神迹太吓人了!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在这个“吃饱饭就是硬道理”的时代,谁跟粮食过不去,谁就是跟天下人过不去!
赵佶瘫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群臣,又看了看那对气势如虹的夫妇。
他知道,大势已去。
如果不下这道诏书,恐怕明天……这皇位就要换人坐了。
“朕……”
赵佶闭上眼睛,两行屈辱的泪水流了下来。
“朕……准奏。”
……
承平十年,五月。
皇帝下罪己诏,承认自己“失德失察”,不仅冤枉了摄政王,还险些毁了神粮。
同日,朝廷发布了几道震动天下的圣旨:
一、废除钦天监监正袁天罡之职,斩立决,家产充公。
二、皇商李家,抄家灭族,所有家产用于赈灾。
三、摄政王萧景珩,功在社稷,加九锡,赐“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之特权。
四、摄政王妃林晚,推广神粮有功,封“护国一品诰命夫人”,赐号“农神娘娘”(这是百姓私下叫开后,朝廷顺水推舟封的)。
五、成立“大周农业推广司”,由林晚全权负责,在全国推广土豆、玉米种植。
这几道圣旨一出,京城的天,彻底变了。
曾经权倾一时的保皇党、清流派,在这场风暴中被连根拔起。取而代之的,是以摄政王府为核心的新势力。
而那场名为“土豆”的风暴,也随着这几道圣旨,迅速席卷了大周的每一个角落。
……
摄政王府,书房。
林晚把玩着那枚崭新的“农业推广司司长”的大印,笑得合不拢嘴。
“夫君,你看,我就说能行吧?”
萧景珩正在擦拭他的佩剑——这把剑今天差点就在金銮殿上出鞘了。
闻言,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宠溺。
“是,夫人神机妙算。”
“不过……”
他放下剑,走到林晚身后,轻轻抱住她。
“这次虽然赢了,但也把那个老东西(皇帝)逼急了。”
“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皇帝。”
“接下来,恐怕他会有更疯狂的反扑。”
“反扑?”
林晚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还有什么牌可打?”
“钱袋子(皇商)没了,话筒(钦天监)没了,民心也没了。”
“他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
“不过你说得对,不得不防。”
林晚转过身,搂住萧景珩的脖子。
“所以,咱们得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什么计划?”
“经济战打赢了,舆论战打赢了。”
林晚眨了眨眼。
“接下来,该轮到……‘人才战’了。”
“我要开办‘新式学堂’!不仅仅是医学院,还要有农学院、工学院……”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才,都进咱们的碗里来!”
“等到那时候……”
林晚嘴角勾起一抹霸气的弧度。
“这大周的江山,就算他不想让,也由不得他了。”
萧景珩看着她,只觉得此刻的林晚,比那金銮殿上的皇帝,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王者。
他低下头,深情地吻了下去。
“好。”
“这天下,本王替你打下来。”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窗外,月朗星稀。
一场更大的变革,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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