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个握着断刀的士兵,他也在看我。他的嘴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我没等他说出口。
我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身后的弓弩手已经拉满弦,刀兵也举起了武器,只等我一声令下就会冲上去结束这一切。可我知道不能这么做。我们的人已经撑不住了,再打下去,死的只会是自己人。
“收弦。”我说。
后排的弓弩手缓缓松开弓,金属声一片片落下。刀兵后退半步,阵型没有散,但攻势停了。战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风刮过山谷的声音,还有伤员低低的呻吟。
我没有回头,只对旁边说:“副将。”
副将走过来,左臂上的布条全是血。他站在我身边,声音有点哑:“南口七人阵亡,十五个重伤,能战的不到百人。新兵那边倒得更多,三十多个躺下了。”
我点点头。这数字比我预想的要好一点,但也好不了多少。我们赢不了这种消耗。
“军师。”我说。
军师从后面走上前,手里拿着羽扇。他看了眼远处那群残敌,又看了看地形,开口道:“他们背靠山壁,前面有盾车挡着,左右都是陡坡,上不去。我们现在冲,只能正面硬碰,代价太大。”
“而且他们不逃也不降。”我说。
“对。”军师点头,“困兽会拼命,但不会死守。他们会找机会跑。可这些人不一样,他们在等。”
我皱眉:“等什么?”
“援兵。”军师说,“或者信号。先锋官做事从来不止一手准备。他敢反,就一定留了后路。我怀疑后山有小道,或者东谷外还有队伍接应。如果我们现在强攻,把最后力气耗在这儿,等对方内外夹击,局面就翻了。”
我没说话,看着敌阵。
他们确实没乱。受伤的人被拖到后面,有人在分发水囊,前面的盾牌重新排齐,连滚石都堆好了。这不是溃败的样子,是等着下一波打。
副将也看出问题了:“咱们箭快没了,刚才三轮齐射,用掉大半库存。现在每人只剩五支,不够再打一场围歼。”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剑刃上有缺口,手柄沾了血,滑得很。我用腿边的布擦了擦,重新握紧。
这时候动手,赢的可能是我们,但也可能是他们。两边都到了极限,谁先崩溃谁输。
“不能再硬拼了。”我说。
副将喘了口气:“那怎么办?放他们走?”
“不是放不放的问题。”我看向军师,“你说他们在等援兵,那我们能不能抢在他们来之前解决?”
军师摇头:“难。时间不够。而且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从哪来。万一我们在打的时候,另一队人从背后杀出来,全军都会陷进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到翻倒的粮车边上。这里地势略高,能看到整个狭道。敌军缩在中央,像一块卡在喉咙里的骨头,吐不出也咽不下。
我想起张五之前给的情报,先锋官和渤辽将领有联络图。如果他们真勾结外敌,那这次叛乱就不只是内部争权,而是引狼入室。
如果是那样,我们拖得越久,危险越大。
“传令。”我说,“让各队轮换休整,重伤员往后撤,轻伤的留下守线。清点剩余兵器,特别是箭矢,按人头分配。”
副将领命就要走。
我又叫住他:“别让士兵离防线太远。就地休息,随时准备应变。”
他点头去了。
军师没动,还在看地图。他把一张皮纸铺在石头上,用几块碎石压住边角。那是我们现有的东谷一带地形图,标了三条可能的小路。
“这条。”他指着最西边的一条,“坡度缓,能走马,但入口隐蔽。如果有人要绕后,大概率走这儿。”
我看了一眼:“多久能到?”
“快的话两个时辰。慢的话三个。”
我算了一下时间。我们开战到现在,差不多四个时辰。如果他们早派人去搬救兵,现在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通知张五。”我说,“盯住这条道。派两个人藏在入口附近,发现动静立刻回报。”
军师记下,用炭笔在图上画了个圈。
“还有一件事。”他说,“伙房那边今天运进大量烈酒,比平时多出三倍。王六出现过一次,和一个军官碰面,递了‘动’字纸条。这可能是信号系统的一部分。”
我眼神一冷:“你是说,他们的行动节奏是由伙房控制的?”
“有可能。”军师说,“食物、饮水、火源都在伙房。如果他们通过采买传递消息,那每一次送饭、每一车柴火,都可能是暗号。”
我想起之前抓到的那封密信,上面提到“香料三斤,腊肉五担”,当时以为是补给清单,现在看,很可能是密码。
“查最近五天所有伙房进出记录。”我说,“特别是送往先锋官营帐的东西。我要知道他们吃了什么,用了什么,烧了什么。”
军师点头,把任务记下。
这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光线照在战场上,尸体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全是血腥味,混着铁锈和泥土的气息。
我没有下令进攻,也没有撤退。我们就这么僵着,双方隔着几十步的距离,谁也不动。
可我知道,这种平静撑不了太久。
副将回来报告:“伤员安置完毕,前线留下八十战力。弓组只剩四十七支箭,已分配到位。巡逻队按两刻钟一轮换,正在执行。”
我嗯了一声,眼睛没离开敌阵。
军师站在地图前,手指划过几条路线:“如果我们不能强攻,也不能等,那就只能逼他们动。”
“怎么逼?”
“让他们觉得我们有后招。”军师说,“比如放出风声,说老将军亲率援军已在路上,明日清晨抵达。再比如,假装调动部队,做出要包抄后山的姿态。只要他们慌,就会露出破绽。”
我思索片刻:“可以试试。但不能太假。士兵之间传话很快,一旦露馅,士气会崩。”
“我会安排。”军师说,“让几个老兵故意在伙食时议论,说看到烽台点了三盏灯,是援军信号。再让张五带人夜里演练行军,踩出脚印往西边去。”
“做得隐秘点。”我说,“别让对方察觉是演的。”
他点头。
我又问:“你真觉得援兵会来?”
军师看着我:“你不信?”
“我不是不信。”我说,“我是怕我们猜错了。如果他们根本没有外援,只是死守到底,那我们的所有布置都会落空。到时候弹尽粮绝,连退路都没有。”
“所以才要试探。”军师说,“真正的死局,没人会等。他们会突围,会拼最后一口气。可这些人不动,说明他们在赌更大的东西。”
我看着地图,手指敲着石头边缘。
如果真有援兵,我们必须在他到达前解决眼前这股敌人。如果没援兵,那我们就要想办法打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时间了。
太阳快要落山,天黑之后视野受限,更难掌控战场。而夜晚正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今晚不能睡。”我说,“全员戒备,双岗轮值。弓组集中在东侧高地,刀兵分两队,一队守正面,一队备援后山方向。”
副将领命。
“另外。”我看向军师,“你马上整理一份完整的敌情推演,包括所有可疑人员名单、可能的增援路线、信号传递方式。我要在天黑前看到。”
“明白。”
我最后看了一眼敌阵。
那些人还站着,握着武器,没有投降的意思。
我也站着,没有下令进攻。
风从山谷吹过,掀起了地上的灰土。
我的剑还在手上,剑尖朝下,插在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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