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公的被捕和污染源的清除,暂时阻断了疫情的进一步扩散。河湾镇在经历了极致的恐慌后,终于得以喘息。病人们在李廷中西医结合的治疗下稳步康复,笼罩在镇子上空的死亡阴影渐渐淡去。
但李廷和贺强的心情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巫公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个写信操控巫公、甚至可能后续还去过现场投放“催化剂”的人,依然隐藏在暗处。他精通化学、生物学,甚至心理学,对河湾镇的人和事了如指掌,并且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善于利用他人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徐工”这条线几乎断了。看守所记录显示,近期除了律师,没有任何人探视过徐工,他也从未寄出过任何信件。那封给巫公的匿名信,笔迹经过鉴定是刻意模仿的,无法追踪。
唯一的实物线索,是那个在塘边发现的、装有亮蓝色粉末的小玻璃瓶。
技术民警对瓶子和粉末进行了初步检测。瓶子是常见的化学试剂瓶,无特殊标记。而那亮蓝色的粉末,成分复杂,初步判断含有铜盐、某种钴化合物以及一些难以立刻识别的有机染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指示剂或催化剂,但其具体用途不明。
“这种东西,一般人根本搞不到,也用不来。”技术民警汇报,“肯定是懂行的人做的。”
范围似乎可以缩小到有化学背景、并能接触到实验室器材和药品的人群。但这样的人,在县城乃至市里也不少,排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他为什么要在巫公投毒后,再去加这个东西?”贺强盯着那个小瓶子,百思不得其解,“是为了让疫情更猛烈?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李廷沉吟良久,缓缓道:“也许……不是为了增强毒性,而是为了标记或者验证什么。”
“标记?验证?”
“对。”李廷分析道,“这种亮蓝色的粉末,溶解或扩散后可能会产生显眼的颜色。凶手投放它,也许是为了确认污染源是否起效、扩散范围如何,就像在水里扔进一个显眼的浮标。或者……这本身就是他某种实验的一部分。”
“实验?”贺强感到一股寒意,“拿全镇人的命做实验?”
“对于一个心理扭曲的高智商罪犯来说,并非没有可能。”李廷的目光变得深远,“而且,你们不觉得,他这次的手法,和之前徐工利用矿石投毒的手法,有某种相似之处吗?都是利用专业知识,都是通过间接手段,都是制造看似‘自然’发生的灾难。”
贺强猛地一惊:“你是说……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团伙?徐工还有同伙在外面?”
“不一定。”李廷摇头,“也可能是模仿,或者……学习。这个幕后黑手,可能从徐工的案件中得到了‘灵感’,并且改进了手法,变得更加隐蔽。”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他这次成功利用了巫公的迷信和传统力量。他对人心的把握,同样精准的可怕。”
调查再次陷入了僵局。对手像一个幽灵,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就在李廷和贺强一筹莫展之际,市里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在对巫公家进行彻底搜查时,技术人员在一本破旧的、关于地方民俗和草药的古书扉页里,发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用极细铅笔写下的邮箱地址和一串像是密码的字符!
这个发现令人振奋!这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与巫公联系的另一种方式!
贺强立刻通过上级协调网警部门,对这个邮箱地址进行追踪。
然而,调查结果却让人失望。这是一个境外注册的临时邮箱,早已废弃,所有访问记录都经过层层跳转和加密,根本无法追踪到真实Ip和使用者。那串密码字符也无法破译。
对手的反侦察能力超乎想象。
但网警也不是全无收获。他们通过技术手段,勉强恢复了一封已删除的草稿邮件的片段内容,发送时间就在疫情爆发前。邮件内容断断续续,只有零星几个词:
“…清明…雨…塘…碱…鼠…见证…传统…回归…”
这几个词,完美印证了巫公的供词和作案手法!
“看来,他就是用这个邮箱和巫公联系的。”贺强看着那断断续续的词语,眉头紧锁,“可是这有什么用?还是找不到他。”
李廷却反复看着那几个词,尤其是“见证”和“传统回归”。
忽然,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贺队,也许我们一直找错了方向。”
“什么意思?”
“我们一直在找‘谁’是凶手。但如果,凶手的根本目的,并不在于具体害死谁,而在于‘见证’某个过程,或者实现某种‘传统回归’的仪式感呢?”李廷语速加快,“他选择清明、选择古井被填的由头、利用巫公、制造符合古老传言‘地脉瘟’症状的疫情……这一切,可能都是为了完美复现某种他想象中的‘传统惩罚’或者‘天谴’场景!”
“他是一个极端的传统主义者?或者是一个沉迷于地方民俗和神秘学的疯子?”贺强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有可能。”李廷点头,“而且,他可能此刻,就隐藏在那些恐慌、议论、甚至后来参与做法事的人群中,近距离地观察、‘见证’着他一手导演的这一切!他享受这个过程!”
这个推测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凶手就隐藏在镇民之中,可能是一个平时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对传统表现得十分热衷和维护的人!
“查!”贺强猛地一拍桌子,“重点排查镇上有哪些人对传统文化、民俗仪式特别痴迷,尤其是那些有文化、懂点化学或生物知识的!还有,疫情爆发前后,有谁行为异常,比如特别关心病情、频繁打听消息、或者对巫公的做法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新的调查方向确定,虽然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了目标。
压力之下,贺强和李廷都感到一丝疲惫。这个对手,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狡猾和难以捉摸。
傍晚,李廷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镇子经过一场灾难,显得格外安静。路过镇口那棵老槐树时,他看到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瘦弱中年人,正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看得入神。
李廷认得他,是镇上小学的语文老师邵文斌,平时性格内向,最喜欢收集本地的民间故事和老传说,还经常在报纸上发表些小文章。
邵老师感觉到有人路过,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到是李廷,连忙站起身,有些拘谨地打招呼:“李医生,刚忙完啊?这次真是多亏了您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敬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光芒。
李廷心中微微一动,停下脚步,随口问道:“邵老师在看什么书呢?”
邵文斌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书合上,露出封面——《河湾镇轶闻古录》。“瞎看,瞎看,都是些老辈人的传说故事。”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李医生,您说这次的事,是不是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动了龙鳞,必遭反噬’?老龙眼那井,据说下面压着龙王爷的一片逆鳞呢……”
他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那些古老的传说和禁忌,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热情。
李廷静静地听着,目光掠过他手中那本旧书,又落在他那因为兴奋而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悄然划过李廷的脑海。
但他没有表露分毫,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传说只是传说,邵老师。病源已经找到了,是塘里的污水和死老鼠,已经处理掉了。”
邵文斌愣了一下,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啊……是嘛……那就好,那就好……还是科学厉害……”
李廷点点头,告辞离开。
走出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邵文斌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本旧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夕阳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影子……
李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第七案的真凶,是否就如这影子一样,一直隐藏在光天化日之下,却被人忽略了呢?
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有些想法,需要立刻和贺强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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