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团”的耻辱感显然,超过了他们的理智。
第二次进攻失败后,他们甚至没有进行长时间的休整,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的进攻便如同连绵不绝的血色浪潮,一波又一波地拍向松山岭这块仿佛随时会碎裂、却始终屹立不倒的礁石。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越军的炮火似乎永无止境,步兵的冲锋一次比一次凶猛。他们仿佛输红了眼的赌徒,将士兵的生命毫不吝惜地投入这座血肉磨坊。铁血独立营的阵地如同风暴中的孤舟,时刻处于倾覆的边缘。
第十次……
靳开来的尖刀连已经伤亡过半,他本人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只是用绷带胡乱一扎,依旧挥舞着打得滚烫的冲锋枪在阵地上怒吼冲杀。
梁三喜的嗓子已经喊哑,只能靠手势和眼神指挥战斗。赵蒙生不再是那个文绉绉的指导员,他满脸血污,军装破烂,哪里最危险就出现在哪里,用行动践行着战前的誓言。
刘峰的营指挥所,已经前移到了最危险的一线阵地附近。
他手中的步枪枪管多次打红,更换了不止一次。他不仅要战斗,更要在这片混乱和杀戮中保持清醒的头脑,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调动着每一分可以调动的力量,堵住每一个可能被突破的缺口。
第十五次……
阵地上能动的战士。已经不足最初的一半。弹药极度匮乏,战士们不得不冒着枪林弹雨从敌人尸体上搜集武器弹药。饮用水早已喝光,干渴和疲惫折磨着每一个人。
但没有人后退,因为营长就在他们身边,因为倒下的战友就在他们脚下。他们用刺刀、用工兵铲、用石头、甚至用牙齿,与冲上阵地的敌人同归于尽。
第十八次!
当夕阳如同泣血般染红西边天空时,“飞虎团”发动了当天最疯狂、也是最后一次进攻。
这一次,他们几乎投入了所有残存的兵力,军官带头,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如同潮水般涌上山岭。
铁血独立营阵地上,能站起来的战士已经不多了。刘峰环顾四周,看到了无数双布满血丝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他猛地站起身,端起了上好刺刀的步枪,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
“铁血独立营——”
“死战不退!”
“杀——!”
残存的战士们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迎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刺刀见红,血肉横飞!
这一刻,意志力超越了生理的极限,精神的力量压倒了钢铁的洪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滴滴答滴滴——”
嘹亮的冲锋号声,突然从“飞虎团”的侧后方响起!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枪炮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正在疯狂进攻的“飞虎团”猝然遭到侧后方的猛烈打击,阵脚瞬间大乱。已经精疲力尽、陷入绝望的他们,再也无法承受这最后一击,士气彻底崩溃。
丢下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残存的“飞虎团”士兵如同退潮般仓皇逃窜,再也无力组织起任何像样的进攻。
松山岭,这座用铁血独立营无数将士鲜血和生命铸就的堡垒,终于守住了!
阵地上,还站着的战士们看着溃逃的敌人,又看看身边倒下的战友,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极度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许多人直接瘫倒在地。
刘峰挂着步枪,支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望着如血的残阳,望着这片被炮火反复耕耘、被鲜血彻底浸透的阵地,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浓重硝烟和血腥气的浊气。
十八次!飞虎团连续十八次自杀式的疯狂冲锋,都被他们用意志、智慧和生命,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后续增援部队的指挥官跑上山岭,看到阵地上这惨烈至极的景象,看到这群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却依旧挺立的身影,肃然动容,郑重地向着刘峰,向着所有铁血独立营的官兵,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铁血独立营,用一场近乎不可能的惨胜,彻底打掉了越军王牌“飞虎团”的嚣张气焰,铸就了一段不朽的铁血传奇!
他们的战旗,尽管弹痕累累,却在这血色黄昏中,傲然飘扬!
松山岭的战火暂时熄灭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硝烟混合的气味。
增援部队接替了防务,开始清理战场,救助伤员。铁血独立营的幸存者们,相互搀扶着,或抬着牺牲战友的遗体,默默撤下这片他们用生命扞卫的山岭。
没有人欢呼,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和压抑的抽泣。这一战,铁血独立营几乎被打残,建制近乎不全,伤亡数字触目惊心。
而对面那只不可一世的“飞虎团”,同样在松山岭下丢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其番号即便未被撤销,也必然元气大伤,短期内再无突击之力。
刘峰站在半山腰,回望着那片焦土。夕阳的余晖给他染血的军装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却无法驱散他眉宇间深锁的沉重。他赢得了这场惨烈的阵地攻防战,赢得了对越军王牌的胜利,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喜悦。
他看到担架上那些年轻而苍白的面孔,有些甚至还没有记得名字;他看到被抬下来的靳开来,因失血过多而昏迷,那条受伤的胳膊不知能否保住;他看到梁三喜拄着步枪,一瘸一拐,却依旧在帮着安置伤员;他看到赵蒙生眼神空洞地坐在一块石头上,仿佛灵魂都随着这场血战被抽离了一部分。
这份用无数战友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功勋”,太沉重了。
走下阵地,在临时搭建的营部里,刘峰摊开了地图,但他的目光并未聚焦在具体的战术点上,而是投向了更宏观的战略层面。作为拥有未来视角的廖洋,他比任何人都更清醒地认识到这场战争背后那令人窒息的战略压力。
天时?他看向北方。哪里有什么天时?苏联的百万钢铁洪流就陈兵在漫长的边境线上,虎视眈眈,牵制了我国北方的巨大兵力。我们是在顶着北方的巨大威胁,在南方进行一场规模有限的边境反击。这绝非最佳的“天时”。
地利?他看向脚下的土地和南方连绵的群山。越军在本土作战,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拥有预设的坚固工事和复杂的地形掩护。
他们可以化整为零,利用丛林、岩洞进行无休止的袭扰和游击。而我们,是客军作战,后勤线漫长,对环境的适应需要付出鲜血的代价。地利,在敌人一方。
人和?刘峰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地图上。这是我们唯一,也是最根本的优势!保家卫国!自卫反击! 这八个字,是支撑起所有参战将士顽强意志的基石。
我们的战士知道为何而战,知道身后是必须守护的祖国和人民。这份强大的精神力量,弥补了装备的劣势,抵消了环境的陌生,顶住了敌人疯狂的反扑。铁血独立营能挡住“飞虎团”十八次冲锋,靠的就是这股“人和”之气!
“如果……如果南北同时开战……”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刘峰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脊背发凉。
那将是真正的腹背受敌,是共和国立国以来从未面临过的极端险境。
所幸,中央的决策英明而克制,将战争严格控制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规模、有限的目标内。
这场反击战,既是教训忘恩负义的地区小霸,更是打给北方的苏联看,展示我们扞卫国家核心利益的决心和能力,打破其战略包围的企图。
想通了这一层,刘峰对这场战争的理解更加深刻,也对牺牲的战友们更加敬佩。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他们用生命,在极其不利的战略大环境下,为国家打出了尊严,打出了安全空间,也为即将展开的改革开放,奠定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周边环境。
他拿起笔,在作战日志的空白处,沉重地写下一行字:
“天时不佑,地利不在,唯持人和,以血铸城。此战之胜,非止于战术,更在于战略意志之彰显。然,代价何其惨重,思之痛彻心扉。”
写完,他合上日志,走出营部。外面,星斗满天,与远方依旧隐约传来的炮火声形成了诡异的对比。他知道,战争还远未结束,铁血独立营即便需要重建,也必将以新的姿态,继续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
而他,也将带着这份对战争更清醒、更深刻的认识,带领着战士们,继续前行。
因为他们守护的,是“人和”背后的万家灯火,是共和国不容侵犯的尊严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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