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上眉心的刹那，叶无痕没动。
那一点温热不像攻击，倒像某种确认。三段沉在识海深处的记忆猛地翻涌上来——雪地里冻裂的嘴唇，火焰中烧断的筋骨，还有时间长河里一遍遍被斩断脖颈的窒息感。这些不是幻象，是曾经真实死过的命。
他嘴角一扯，低笑出声：“原来你们还记得痛。”
话音未落，他张口一吸。
不是吞噬外物，而是反向吞回自己散落的残命。金红太极图在右眼疾旋，将涌入的三股死亡记忆尽数碾碎，化作滚烫的引信直冲噬魂链。黑链猛然绷直，几节链身“啪”地炸开，露出内里森白骨纹，像埋藏多年的阵眼终于苏醒。
地面震动。
咔、咔、咔——
无数枯骨破土而出，肩胛骨、指节、头颅，拼成一具具半人高的骷髅战士，空洞的眼窝齐刷刷盯向墨玄所在高台。
“你激活了原始阵基？”墨玄瞳孔骤缩，“不可能！那是我用九十九具尸体亲手封的死阵！”
“死阵？”叶无痕抬手一招，噬魂链如活蛇抽回半空，“可你忘了，我吞过的东西，连渣都不会剩。”
他右脚猛踏，整条手臂泛起猩红暗芒，噬魂链轰然砸进地底。骨纹顺着裂缝疯狂蔓延，眨眼织成一张覆盖百丈的巨网。毒雾不再翻腾，反而被地底吸力拉成丝线，灌入每一具骷髅体内。
“万骨朝宗……”墨玄声音发紧，“你怎么可能同化它？”
“因为你从头到尾都在用我的力量布阵。”叶无痕一步步向前，“毒雾是诱饵，复制体是引子，真正要唤醒的，是这埋在地下的阵根。可你不知道——早在你撒下第一瓶药粉时，我就把本源之力渗进了土壤。”
墨玄脸色一变，身形瞬间消失。
下一瞬，地面炸裂，他自地下破土而出，骷髅杖直刺叶无痕咽喉。杖尖喷出一道浓绿药液，腥臭扑鼻，所过之处空气嘶响，石面焦黑剥落。
“归墟药引！”他咬牙吼出，“活人沾血即腐，看你怎么吞！”
叶无痕不闪不避，右手直接迎上。
噬魂链缠住骷髅杖，链身骨纹爆燃，发出尖锐嗡鸣。绿液顺链而上，眼看就要蚀穿皮肤——却在触及腕部时猛地一顿。
四十九个药瓶悬浮空中，瓶中冤魂突然齐声呼喊：“墨玄！回来！”
声音凄厉，带着哭腔。
墨玄浑身一震，动作迟滞半息。
就这一瞬，叶无痕左眼闭合，右眼金红光芒暴涨，整片战场仿佛被吸入瞳孔。他低语：“你说你在救人……可你早把自己也炼进去了。”
话音落，噬魂链倒卷，绿液非但没继续侵蚀，反而顺着链身逆流而上，直冲墨玄胸口。
“不可能！”他暴退，想甩开长链，却发现手掌死死黏在杖上，皮肤下浮现出细密骨纹，正一寸寸爬向心脏。
“你布阵时用了精血祭炼。”叶无痕冷笑，“每一瓶冤魂都认你为主，可你也成了阵的一部分。现在——换主了。”
“轰！”
一声闷响自墨玄胸腔炸开。
他七窍渗血，四肢僵直，皮肤上的骨纹越来越深，像是有另一副骨架要破体而出。四十九瓶冤魂在空中狂舞，齐声恸哭，随后化作光点，尽数没入噬魂链。
“你……夺不了全阵……”墨玄喉咙咯咯作响，“蛊皇内丹……会炸……”
“你是说这个？”叶无痕左手猛拍地面，噬魂链插入阵心，万骨齐鸣，“我知道你要自爆。”
他右眼金红漩涡疾转，视野锁定墨玄心口。那里一团暗金能量正在膨胀，正是蛊皇内丹的核心。
“你想用百里毒爆毁掉一切？”叶无痕咧嘴一笑，“可你忘了——我连自己的命都能一口吞了，还怕你这点破丹？”
话音未落，他张口一吸。
不是用手，不是用阵，而是直接以本源之瞳发动吞噬。一道无形吸力横扫战场，墨玄胸口鼓胀的内丹能量猛地一缩，竟硬生生被抽离出来，化作一道金线射入叶无痕口中。
“不——！”墨玄仰头怒吼，身体开始透明，四肢如沙粒般剥落。
叶无痕立于阵心，噬魂链缠绕手腕，链身骨纹流转不息。他右眼金红光芒缓缓收敛，最后一丝漩涡隐入瞳底。
四周毒雾散尽，焦土之上，无数骷髅战士静静伫立，空眼望天。
远处，墨玄只剩半截躯干，跪在碎石中，声音微弱：“记住……有些救赎……本就是献祭……”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被噬魂链末端的新骨纹吞没。那道纹路微微一颤，随即与整座大阵融为一体。
叶无痕低头看了眼手腕。
链身多了一道从未有过的深痕，形似人面蛛身，隐约还能听见极细微的歌声。
他没说话，转身面向前方。
毒雾散后，一座青铜巨钟轮廓缓缓浮现，悬于半空，表面刻满时轨符文，钟口朝下，像随时会敲响。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底传来轻微震动。
钟体微晃，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痕从边缘延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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