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刺入眉心的刹那，叶无痕没闭眼，反而睁得更狠。
那道细丝般的时轨之力刚钻进识海，就被金红太极图死死咬住。他非但不驱，还猛地一吸——整条蓝线像活蛇被掐住七寸，哗啦倒卷，全数灌进瞳孔深处。
“想用我的法则杀我？”他冷笑，眼底猩红翻涌，“先问它认不认主。”
话音未落，冰霜已爬到脚踝。
左侧复制体抬手一压，寒气炸开，地面瞬间凝出蛛网裂纹，冻气顺着小腿往上缠。右边那具也不慢，掌心拍地，火浪贴地扑来，烧得石面噼啪炸裂。前后夹击，退路全封。
苏璃月低哼一声，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岩壁上，手指死死掐住肩头莲花印记：“预知……两秒……火的那个要跃起，攻你后颈！”
萧红绫袖中铜环一抖，铃音刚欲荡出，却被空中浓雾一口吞下，只泛起一圈涟漪就没了声息。
“这雾有毒！”她皱眉，“还带魂响，听得人脑仁疼。”
墨玄站在高处，四十九个药瓶悬浮身前，瓶中影子齐声低语，像无数人在耳边念经。他手腕一扬，药瓶尽数抛出，砸向四方。
轰！
灰绿色毒雾如潮水炸开，眨眼间罩住百丈范围。雾里浮着细丝，根根朝中央缠绕，像是要把人钉死在原地。空气变得黏稠，呼吸都费劲。
“你布的是阵？”叶无痕站定，不退反进，张口一吸。
前方毒雾直接塌陷，被他吞进喉咙。旁人避之不及的剧毒，入体瞬间就被本源之力碾碎提纯，化作一股滚烫能量冲向四肢百骸。
他左手抬起，腕上噬魂链猛然震颤。
黑链节节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道森白纹路——起初模糊，随着他不断吞噬毒雾，纹路越来越清晰，竟是一副由枯骨拼成的阵图。
“万骨朝宗……”他盯着链身，忽然笑了，“你撒毒雾，不是为了杀我。”
墨玄眼神微动，没接话。
“你是想让我吞。”叶无痕声音冷下来，“吞得越多，这链上的阵纹就越完整。等我成了阵眼，你就能借我的本源，把这三个‘我’彻底炼成傀儡。”
“聪明。”墨玄终于开口，“可你知道为什么这阵偏偏要用你的吞噬之力激活吗？”
“因为它们本就是从我身上撕下来的。”叶无痕扫过三具复制体，“冰、火、时轨……都是我吞过的法则碎片。你把它们捞回来，喂毒养魂，再拿阵法控住，是想造三个听话的‘叶无痕’？”
“我不是在造傀儡。”墨玄摇头，“我在救人。”
“救谁？”
“救它们。”墨玄目光落在三具复制体上，“它们有你的本源，有你的记忆残片，甚至有自己的痛觉。你以为它们只是影子？它们也在想，为什么要被你抛弃。”
叶无痕眯眼。
就在这时，中间那具时轨复制体忽然抬手，指尖再次对准他眉心。
又一道蓝光射出！
这次叶无痕没硬接，而是左眼一旋，噬天瞳金红太极图疾转，竟在面前拉出一道虚影——正是他自己当初在镜界撕裂心魔、吞噬命运的那一幕！
蓝光撞上虚影，瞬间扭曲，被反向扯进他的瞳中。
“用我的过去打我？”他冷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连自己的命都能吞，还怕多吞几个残次品？”
话音落下，他右手猛然攥紧噬魂链。
链身骨纹骤然亮起，一股阴寒煞气自地底冲出，与链上纹路遥相呼应。四周毒雾翻滚加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苏醒。
“你激活了阵基。”墨玄神色不变，“但你真以为，这阵只能困你？”
“我知道它能干什么。”叶无痕一步踏出，脚下冰火交织的地面轰然炸裂，“它能召万骨，能锁魂魄，能炼一切死物为兵——可它最厉害的地方，是能让活人变成阵的一部分。”
他抬头，直视墨玄：“就像你。”
墨玄瞳孔一缩。
“你挂着四十九个药瓶，瓶里全是冤魂。”叶无痕缓缓逼近，“你说你救了它们？可它们被困在瓶中，日日受药力煎熬，算什么救？你早就不做人了，你是把自己也炼进了这个局。”
“闭嘴！”墨玄手中骷髅杖重重顿地，四十九瓶同时嗡鸣，毒雾剧烈翻腾，三具复制体眼中闪过血光，齐齐扑上。
冰者双掌合十，寒流如刀，劈空斩来；
火者腾身跃起，双拳燃焰，砸向头顶；
时轨者双手划弧，空间扭曲，时间流速骤降。
三重法则叠加，空气几乎凝固。
苏璃月咬牙撑起轮回镜，鎏金傀儡兔眼迸金光，勉强照出一条三秒内的安全路径：“左边！快闪！”
叶无痕不动。
他左手掌心向上，噬魂链高高扬起，链上骨纹亮至极致。
“你说这阵不是为了杀我。”他盯着墨玄，“那我就让它变成你的坟！”
话音未落，他竟将已吸入体内的毒雾与残魂之力尽数逆转，顺着噬魂链倒灌而出！
黑链如活蟒狂舞，链节爆开一道道白光，那些被他吞噬净化的能量，裹挟着《万骨朝宗阵》的阵基之力，逆向冲向四十九个药瓶！
砰！砰！砰！
三只药瓶当场炸裂，瓶中残魂哀嚎着四散，又被阵雾重新裹住，强行归位。
三具复制体动作齐齐一滞，体内法则出现短暂混乱。冰者掌心霜裂，火者火焰熄了一瞬，时轨者脚下纹路崩断半寸。
“你……逆转毒素？！”墨玄脸色终于变了，“你不怕反噬？”
“反噬？”叶无痕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我吞天噬地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他右脚猛踏地面，噬魂链如鞭抽地，链上骨纹蔓延而出，竟在毒雾中勾勒出一副巨大阵图轮廓。
地底震动加剧，隐约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嗒声。
“你以为我只会吞？”他一步步向前，“我现在告诉你——我吞下去的东西，什么时候吐出来，怎么吐，全看我心情！”
墨玄握紧骷髅杖，喉结滚动了一下。
远处，苏璃月靠着石壁，额头渗汗，预知能力几乎耗尽。她看见的画面越来越短，最后只剩下一帧：叶无痕伸手抓向中间那具复制体的胸口，而对方，竟然抬手迎了上去。
不是攻击。
像……相认。
“不对……”她喃喃，“这不是战斗……这是……”
萧红绫扶住她肩膀，披风黯淡无光，铃音彻底被压制。她盯着战场中央，忽然发现三具复制体的眼角，几乎同时渗出一滴血。
不是伤。
像哭。
墨玄站在高台，看着叶无痕步步逼近，忽然低声开口：“你不该逆转毒素……那阵，本就不是为了杀你。”
叶无痕脚步一顿。
“我说过了。”墨玄声音低沉，“我是来送东西的。”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叶无痕盯着他。
“我想让你看看。”墨玄抬起手，指向三具复制体，“它们不是武器，也不是傀儡。它们是你丢掉的三段命——你不敢回想的命。”
叶无痕眼神一冷。
“冰，是你第一次死在雪渊，抱着仇人的尸体活活冻僵；火，是你在焚域被亲信背叛，烧了三天三夜才断气；时轨……是你在九重天门，被叶南天一刀斩断时间之线，眼睁睁看着自己重复死亡三千次。”
空气死寂。
苏璃月呼吸一窒。
萧红绫手指发白。
叶无痕站在原地，噬魂链悬在半空，骨纹幽幽发光。
“你凭什么提这些？”他声音很轻。
“凭我把你从时空裂缝里捞出来。”墨玄直视他，“凭我看着这三个‘你’，在药汤里挣扎着喊你的名字。”
叶无痕左手缓缓抬起，指向墨玄咽喉：“你说它们是你养活的……那你怕不怕，有一天它们也像你一样，靠吞噬活着？”
墨玄没答。
三具复制体却在同一刻抬头，目光穿透毒雾，死死盯住叶无痕。
中间那个，缓缓抬起手，指尖再次对准他眉心。
这一次，没有蓝光。
只有轻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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