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沉淀与暗流
献祭“毒刺”舰长带来的力量提升，如同在易不凡千疮百孔的灵魂与身体上，进行了一次粗暴却有效的淬炼与填充。七成半的力量稳稳沉淀下来，灵魂囚笼壁垒幽光流转，较之以往更加坚固深邃。那丝源自“蝮蛇”的墨绿诡光，在更强大的本源力量压制下，暂时蛰伏，不再躁动。
但他并未感到丝毫轻松。
林婉晴依旧昏迷不醒，守寂持续以自身精纯阴气和图书馆储备的珍稀丹药为其温养魂体，但效果缓慢。强行“复写”规则的反噬，伤及了她的灵魂根基，非寻常手段能够迅速治愈。
易不凡站在她的床榻边，看着她苍白而安静的睡颜，眉头紧锁。那双平日里闪烁着理性与洞察光芒的眼睛紧闭着，让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罕见的烦闷与……空落。他早已习惯在疯狂边缘独行，但林婉晴以自身为“锚”，强行介入他与“深渊”的角力，这份决绝与付出，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无法忽视的石子。
“她的情况如何？”易不凡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几分。
守寂收回探查的手，摇了摇头，脸色凝重：“灵魂本源的震荡已经平复大半，但意识海深处似乎留下了一道规则的‘刻痕’，阻碍了意识的自然苏醒。强行唤醒恐有不测，只能依靠时间慢慢磨灭那‘刻痕’，或者……找到与之同源或相克的力量进行引导。”
同源或相克的力量？易不凡眼神微动。那“刻痕”源自深渊科技那诡异的秩序破坏能量，若要寻找同源或相克之力，必然绕不开“深渊科技”本身，或者……对“深渊”力量有更深了解的存在。
他沉默片刻，转身走向音乐教室中央，再次盘膝坐下。“在她苏醒之前，鬼校内部事务，由你全权处理。首要任务，是维持稳定，加速修复因之前战斗受损的区域。贡献点制度可以适当倾斜，激励他们参与重建。”
“是。”守寂应道，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易先生，您刚刚经历大战，力量虽有所提升，但根基未稳，尤其是与那封印物的连接……是否需要先行巩固？”
易不凡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我自有分寸。”
他确实需要巩固。力量提升过快，如同虚浮的楼阁，需要时间夯实根基。更重要的是，他与“寂静之心”之间那根脆弱的“线”，需要更加精细的掌控。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仅仅将其视为输送能量和承受冲击的管道，而是要真正尝试去“理解”和“引导”那一丝微弱的“影响力”。
接下来的日子，鬼校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缓的“沉淀期”。
易不凡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音乐教室闭关。他不再急于寻求更强大的力量，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巩固自身、揣摩那根“线”上。他反复回忆着引导“寂静之心”发动攻击、以及献祭时感受到的其意志变化，试图从中找出规律。
他发现，那恐怖的意志虽然充斥着无尽的疯狂与饥饿，但其核心似乎遵循着某种极其原始、简单的逻辑——对“存在”的吞噬与同化。它并非拥有智慧生物的复杂思维，更像是一种遵循特定规则运行的自然现象，或者说……一种“本能”。
而他的“影响力”，便是在满足其“本能需求”（献祭强大灵魂）的前提下，对其能量流向和爆发时机进行极其有限的干预。这就像是在一条奔涌的毁灭洪流旁，开凿了一条细小的支流，并试图在需要时，稍稍撬动一下主河道的闸门。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确保自己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不能有丝毫偏差，否则立刻就会遭到那疯狂意志的反噬。有好几次，他险些再次被拖入那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之中，全靠对林婉晴那“锚点”的信念，才强行稳住了心神。
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凶险磨合中，他对那根“线”的掌控，终于从最初的本能感知，渐渐提升到了一丝粗浅的“运用”。虽然依旧无法主动驱使“寂静之心”，也无法完全抵御其意志侵蚀，但至少，在献祭和引导其力量时，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被动，有了一点点微小的主动权。
与此同时，鬼校外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林婉晴昏迷，预警网络的效能大打折扣，但守寂依旧凭借残留的监测点和自身对能量的敏感，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
“深渊科技在‘毒刺’战舰失联后，并未立刻发动更大规模的报复。”守寂在一次例行汇报中对易不凡说道，“他们的探测信号反而变得更加隐蔽和分散，似乎在重新进行评估和部署。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并未放弃，而是在酝酿着什么。”
“特事局方面，保持了超乎寻常的沉默。没有新的通讯，也没有再派遣人员靠近。但我们的外围监测点发现，在更远的空域，出现了几颗新的、疑似高精度观测卫星的能量源，始终对准着鬼校方向。”
“另外……”守寂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疑惑，“最近几天，屏障外围那些零散的掠食者和堕落驭鬼者，数量明显减少了许多，仿佛被什么东西……清理掉了。不是大规模的清剿，更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存在无声地驱逐或吞噬了。”
易不凡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深处的幽暗平静无波。“有人在帮我们打扫门户？还是……在圈定猎场？”
他并不认为这是友善的行为。更大的可能，是有某个更强大的势力，或者某个更恐怖的存在，注意到了鬼校这块“肥肉”，开始清场，准备亲自下场了。
“继续监测，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易不凡吩咐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图书馆里，关于‘深渊科技’、特事局，以及周边区域强大存在的记载，全部整理出来，我要看。”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当前的局势，以及……寻找可能治愈林婉晴的线索。
“是。”守寂领命而去。
音乐教室内重归寂静。易不凡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林婉晴，目光在她恬静却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再次闭上双眼，继续那与疯狂共舞的修行。
力量在沉淀，暗流在涌动。
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
而易不凡知道，当下一波风暴来袭时，他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不仅要守护鬼校，更要……守住身边这难得的“锚点”。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片与“寂静之心”连接的、危险而迷人的黑暗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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