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码头暗夜,黑手伸粮(数日后)
保定府,易水运河码头。
夜色如墨,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船灯在浑浊的水面上摇曳。初春的夜风依旧带着料峭寒意,吹过堆满麻袋包(粮食)、木箱(杂货)的凌乱货场,发出呜呜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气、潮湿木头的霉味和粮食特有的尘土气息。
白家租用的几间大货仓,像几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码头最僻静的角落。平日里,这里是白家从南方水路运来的粮食、布匹的中转站,也是连接定州与山东、晋南物资线的重要节点。此刻,货仓大门紧闭,只有两个负责值夜的护院,裹着棉袄,抱着老旧的汉阳造步枪,缩在背风的角落里,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然而,在这片寂静的阴影中,杀机正在悄然逼近!
十几条鬼魅般的黑影,正从不同的方向,借着货堆和废弃船只的掩护,无声无息地向白家货仓摸近!他们动作矫健,手中都握着短斧、铁棍或明晃晃的砍刀!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魁梧,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凶光四射的眼睛,赫然是保定府内有名的黑道打手——“黑熊”!显然是收了重金,前来纵火毁仓!
“动作麻利点!泼油!点火!烧了这几间仓房!里面的粮食布匹,全他妈给老子化成灰!”黑熊压低了声音,凶狠地命令道。他身后的亡命之徒立刻掏出携带的火油罐,就要向货仓泼洒!
值夜的护院终于察觉了异常!
“谁?!”一声厉喝划破寂静!
“啪!”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枪响!一个护院惨叫一声,捂着胳膊倒了下去!是黑熊这边有人带了短枪!
“妈的!有埋伏!抄家伙!”另一个护院反应极快,立刻举枪还击!砰!子弹打在货箱上,木屑纷飞!
枪声如同信号,瞬间打破了码头的死寂!黑熊一伙人也不再隐藏,凶悍地嚎叫着,挥舞着刀斧铁棍,如同潮水般向货仓大门扑来!他们人多势众,且早有准备,两个护院瞬间被压制,险象环生!
“守住大门!发信号!快!”受伤的护院嘶声大喊。
另一名护院一边开枪阻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哨,正要拼命吹响!
“呜——!”一声凄厉刺耳的哨音,却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步,陡然从货仓高高的屋顶上响起!如同夜枭的尖啸,瞬间穿透了整个码头!
正准备猛攻的黑熊等人动作一滞!
紧接着,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货仓周围那些堆积如山的麻袋包后、废弃的船舱里、甚至旁边货仓的阴影中,猛地站起了二十几条同样精悍的身影!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磨得雪亮的开山刀、沉重的枣木棍和前端削尖的硬木长矛!领头一人,身形尚显瘦小,但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像狼一样凶狠、锐利、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战意!正是权世勋(长子)!他身后,是赵奎带领的护院房中最精锐、最敢拼杀的一批好手!他们如同从黑暗中冒出的幽灵,瞬间完成了反包围!
“大小姐有令!”赵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冰冷清晰,在夜风中传开,“敢犯白家货仓者——杀!”
“杀!”二十几条汉子齐声怒吼,声震夜空!杀气腾腾!
这突如其来的伏兵和震天的杀声,让黑熊一伙亡命之徒也心头一寒!他们本以为对付两个看夜的老弱护院手到擒来,却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妈的!中计了!点子硬!并肩子上!杀出去!”黑熊惊怒交加,挥舞着砍刀,试图带人突围!
“想走?!”权世勋(长子)眼中凶光爆射!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力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像一头真正的幼狼,第一个扑了下去!目标直指那领头的黑熊!手中的开山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劈向黑熊的脖颈!动作迅捷狠辣,竟比在天津码头刺杀佐藤时,多了一份经过磨砺的沉狠和准度!
“小兔崽子找死!”黑熊狞笑,挥刀格挡!当!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权世勋(长子)被震得手臂发麻,虎口生疼,但他半步不退!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手腕一翻,刀锋贴着黑熊的刀背下滑,直削对方手腕!完全是悍不畏死的搏命打法!
与此同时,赵奎等人也怒吼着冲入战团!刀光棍影,瞬间将黑熊一伙淹没!惨叫声、怒骂声、兵刃撞击声、碎裂声……在寂静的码头夜空中骤然爆发,交织成一曲血腥残酷的死亡乐章!
权世勋(长子)完全沉浸在战斗的狂热中。他闪避着黑熊沉重的砍刀,利用自己身材相对矮小的优势,在对方身侧游走,开山刀如同毒蛇吐信,专攻下盘和关节!他的招式没有赵奎他们的老练沉稳,却带着一股野性的狠辣和不要命的疯狂!好几次险象环生,刀锋擦着他的头皮、腰肋掠过,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敌人,只有杀戮,只有将胸中那口憋闷了许久的恶气彻底发泄出来的渴望!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权世勋(长子)一个矮身躲过横扫的刀锋,反手一刀,狠狠捅进了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赵奎的歹徒肋下!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了他一脸!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腔!
权世勋(长子)的动作猛地一滞!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看着那人扭曲痛苦的脸,感受着刀锋刺入肉体的阻力和喷涌的鲜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战栗瞬间席卷了他全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随即,天津码头那膏药旗下的狰狞、舅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白映雪冰冷的训斥、幼弟在灯光下读书的身影……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更深的疯狂取代!他猛地拔出刀,不顾喷溅的鲜血,转身扑向另一个敌人!刀光更厉!杀气更盛!那喷溅在脸上的血,如同淬火的毒液,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也让他第一次真正品尝到了力量与杀戮带来的、残酷而真实的掌控感!
战斗很快结束。
黑熊被赵奎一棍砸断了腿,惨叫着被生擒。他带来的亡命徒,死伤大半,剩下的几个也早被吓破了胆,跪地求饶。白家的货仓完好无损,只有大门上留下几道刀斧劈砍的痕迹和几滩刺目的鲜血。
权世勋(长子)拄着滴血的开山刀,站在一片狼藉的货场中央,剧烈地喘息着。脸上、身上沾满了敌人的血污和汗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低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那手上也沾满了粘稠的鲜血,还在微微颤抖。刚才那股疯狂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
赵奎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后怕,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小子!有种!是块好料子!不过……”他压低声音,“下次别这么玩命!大小姐要的是活着的刀!”
权世勋(长子)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望向定州城的方向。那里,幼弟应该正在灯下,用笔和脑子与敌人周旋吧?而他,今夜用刀和血,守住了家族的根基。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在这血腥的暗夜码头上,第一次清晰地、以最残酷的方式,分道扬镳。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这味道,让他作呕,却也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真实的……力量。
喜欢权倾1925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权倾1925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