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峁命人抄写了几十份圣旨,张贴至京城各处,自己则带着一个太监来到庆亲王府。
当那名太监在湖边一本正经、抑扬顿挫地念完圣旨后,公孙峁高声道:“王爷、楚安公,陛下托我带句话,只要二位能随我入宫,一切都好商量。如果抗旨不从的话,嘿嘿,那我也只好用强了。”
布农舒拉低声嘀咕道:“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随国公爷入宫呢?”
“布农先生,我要的不是他们随我入宫,我要的是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抗旨不遵。”公孙峁冷笑道。
此时天已大亮,隔着几十丈的湖面,两岸的情形都十分清晰。
“公孙峁这是想要挽回声誉,制造舆论,占据道德高点。”庆亲王道:“宫中太监听命来颁旨,陛下此时的处境凶多吉少啊。”
“在大局还未完全掌控之前,公孙峁不会对皇上怎么样。”秦戈道:“公孙峁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小岛,如果援军未能及时赶到的话,只有先将王爷和公主护送出城再说。”
岛上余下的护卫只余不到一百人,圆澄等高僧、松风等都不同程度受伤,连秦戈也挨了一刀和一爪,虽然有“天山雪蚕丝”护体,并借飞身后退卸掉了大部分的刀锋力道,可依然断了几根肋骨。但秦戈依然有信心与王公公等人,将王爷和公主母女护送出城。
果然,公孙峁已经开始调配人马,准备强攻。就在此时,虎啸军一阵骚动,一名传令兵来到公孙峁身前,脸上的慌乱清晰可见。
“禀报大将军,京城五十里外出现数万大军,据观察来者为荆楚军。另外,扬子江上游探明有数十只大船,船上旗帜上书‘魏’‘秦’二字,应该也是荆楚的水军,申时前将抵达京城外围。”传令兵语速极快地禀告道。
“早料到秦戈有这一招,他们攻破京城再说,那时候陈槐和秦戈早已被我擒拿。”公孙峁云淡风轻地道。
话音刚落,又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赶来:“禀大将军,京畿军北大营副将陈翀,率两万兵马,骗开了北门,正与北门守军激战。陈翀则亲自带着数千人正赶来王府。豫章的五千勤王军也离开了大营,与京畿军驻守南大营的八千兵马汇合,正快速逼近南门。”
“陈翀?不是陈晔的心腹么?陈晔人呢?”公孙峁此时才神色凝重起来。
“陈国公不在府中,也不在大营里,暂时找不到人。”传令兵回报道。
“蛇叔两端的卑劣之人,这个时候玩失踪?待到大局已定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公孙峁恼怒道:“令骠骑营全力阻击陈翀,令风云营快速支援北门,令京畿军坚守皇城,其余虎啸军,全部到王府来。”
“得令。”传令兵疾速离去。
夺回北门,攻下这座湖中小岛,拿下庆亲王和秦戈,公孙峁才能重新占据有利局势。
公孙峁一声令下,数十只小船载着近百名高手和数百名士卒,从四面八方往小岛划来。
秦戈张弓搭箭,瞄准最前方的一艘船上的公孙般华,“嗖”的就是一箭。
公孙般华举剑格挡。不料那支箭矢忽然加速,公孙般华慌忙闪身躲避,利箭在其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又洞穿了后方三名高手的胸口,才远远地落入湖中。
秦戈射出数箭,射杀了十余人,以至于秦戈瞄准哪艘船,那条船上的人便全部伏低身子,趴在船板上。
湖面不宽,公孙般华等人很快登上了小岛。而小船又返回对岸,接上更多的人过来。
他与王公公被沙古阿山和丰城正仁纠缠住,圆澄等人则与公孙般华、布农舒拉等混战在一起。虎啸军士卒在外围不断地放着冷箭,不时有王府护卫和武僧中箭倒地。
“撤回小院。”秦戈高呼道。再这么各自为战下去,可能很快便只能剩下数名宗师。
经过那座被烧得狼藉不堪的树林时,七名“暗影卫”暴起突袭,杀死了数名公孙氏供奉,为秦戈等人赢取了片刻时间后,快速后撤。
小岛太小,秦戈与剩下的五十余人很快被重重围在小院之外。所有人都带着伤,再这样消磨下去,迟早会被耗死。
秦戈与王公公对视一眼,知道到了出最下策的时候了。秦戈深吸一口气,对着对面的沙古阿山等人就是一招“乾坤一剑”,王公公也抢攻几招,趁着对方应对之际,二人飞身后退,往小院的某处掠去。
秦戈和王公公一走,圆澄等人便拼命堵截住二人留下的缺口。三位高僧组成一个阵势,竟然抵挡住了沙古阿山等人的数轮进攻。
那处的下面有一个暗室,庆亲王、陈毓等人正藏在里面。
根据事先商议,王公公将带着庆亲王,秦戈则护住陈毓母女,一道往王府外冲。只要与陈翀的兵马会合,他们就算安全了。至于王妃和世子,那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两人来到暗室,三言两语将情况说清楚,便要带着庆亲王和陈毓母女撤离。不曾想庆亲王不愿独自偷生,道:“王公公,你护送王妃出去吧。”
“王公公,还是让世子跟着你走吧。”庆亲王妃平静地道。
另一边,陈毓也不想拖累秦戈:“你带着女儿走吧,我……我刚生完孩子,身体孱弱,肯定是个累赘。”
秦戈二话不说,将陈毓背负在背上,扯下自己腰带将她绑好,然后将婴儿抱给她道:“你抱好女儿,其它的交给我。”
王公公点了庆亲王的穴道,如法炮制后道:“王妃娘娘,世子,对不住了。”说罢,和秦戈纵身来到暗室外面。
“秦戈要逃。”公孙般华最先发现秦戈几人的踪迹,于是高声道。
沙古阿山、丰城正仁撇下对手,往秦戈逃窜的方向追去。
秦戈头也不回,拔出斫道剑,用力往后掷去。斫道剑发出凄厉的破空声,带着一团耀眼的白光,呼啸而至。
沙古阿山连点数指,丰城正仁双刀急挥,才将斫道剑的气势压了下去。斫道剑远远地掉落在地上,沙古阿山二人再抬头时,秦戈和王公公已经掠过湖面,往王府外逃去。
沙古阿山、丰城正仁穷追不舍,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刺杀秦戈,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忽然身后传来巨大的鼓噪声,原来朱仝终于赶到金陵。经过激烈厮杀的北门,与陈翀一起冲破骠骑营的阻拦,突入了王府之中,与围困小岛的虎啸军交起手来。
沙古阿山二人先是一愣,随即不得不折返身来,别到时候追捕的猎人变成了猎物。
为了泄愤,沙古阿山伸手抓向正在激斗的松风道长后背,“嘿”的一声闷哼,他的利爪却抓在了飞身而来相救松风的如相胸口。
“啊。”松风道长怒吼着,不要命地冲向沙古阿山,沙古阿山侧身躲过,一掌重重击打在他的臂膀上。
松风道长口吐鲜血,身体腾空而起,砸向附近的一块石头。圆澄及时赶到,一把拉住松风,将其放在地上,随后与圆嗔、圆痴二人再次组阵攻向沙古阿山。
公孙般华见庆亲王、秦戈两位主角已经逃走,而公孙峁那边逐渐不支,只得大声道:“沙古先生、丰城先生,不必与这些喽啰纠缠,撤回皇城再说。”
沙古阿山等人猛攻几招,往后便退,圆澄等人也无力追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小船,往对岸驶去。
有了公孙般华等人的加入,虎啸军很快突围,回到皇城之中。陈翀、朱仝则率兵紧随,将皇城团团围住。
秦戈和王公公很快得知了消息,重新回到了小岛。望着早已气绝的如相以及重伤昏迷的松风,秦戈面有愧色。
秦戈解开腰带,让陈毓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则来到松风道长的身旁,握住他的双手,缓缓地渡入内力,运转“移花接木”心法,将其体内的阴毒内力逼出来。
一炷香的工夫后,松风道长悠悠醒来,吐出一口黑血,秦戈这才放下心来。
秦戈刚站起身,便听到“咕咚”一声,不远处的圆澄大师忽然栽倒在地。秦戈慌忙过去,把脉后心里一沉。
圆澄大师的脉搏极其微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圆嗔和圆痴关切地盯着秦戈的神色,问道:“怎么样?”
秦戈黯然道:“大师……大师他……”
圆嗔见秦戈吞吞吐吐,便已知道实情,口中责怪道:“早就劝过师兄不要理会世俗之事,可他非不听。说什么要为天下苍生出一点力,可现在呢?把自己搭进去了。”
圆痴则哽咽道:“圆嗔师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圆澄师兄年事已高,这几天又争斗不断。他的修为最高,沙古阿山这些人的攻击他承受了大半,他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才……油尽灯枯的。”
秦戈心中更是惭愧。
小岛上屋舍已毁,秦戈抱起圆澄大师来到王府的一座相对完好的院落内,将其轻轻地放到床上。
半个时辰后,圆澄大师睁开了眼睛,眼神熠熠生辉。秦戈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虽然他方才输入了无数的内力到大师体内,但已经激不起他半点反应。
“大师,如果晚辈……晚辈不擅自逃离,前辈也就不会……”秦戈忏悔道。
“不必自责。”圆澄大师和蔼地道:“当时的情形你那样做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秦戈道。
“你可知道为何贫僧定要过来助你一臂之力么?”圆澄打断了秦戈的话道。
“请大师指教。”
“当时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甚有佛缘。后来如尘、如相师侄对你也推崇备至,贫僧也听说了你很多事迹。”圆澄大师道:“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贫僧还是去荆楚、巴蜀云游了一番。那时贫僧才知道,你和徐大人他们做的事情,比佛家的‘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实在得多。所谓的‘极乐世界’,贫僧在荆楚、巴蜀的乡村、市镇中看到了影子。于是贫僧出于私心,想要全天下百姓都过上一样的生活。所以,贫僧才不顾师弟们的劝阻,再次游历世俗世界。”
“大师谬赞,晚辈不敢当。”秦戈低头道。
“‘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贫僧念了一辈子的佛,临了了才知道佛在人世间。”说罢,圆澄大师慢慢合上了双眼,安然圆寂。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圆嗔、圆痴、武僧们见状皆盘坐在地,双手合十,虔诚地念起了《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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