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太子陈浒忙得脚不沾地。从冀州、晋州、豫州等地征调了五万将士,又从三秦本地招募了两万兵马,再加上除秦、雍、武都三地外的州府驻军三万,共组成十万光复大军,准备围剿雍州、延州和榆林的突厥人和反叛军。
刚刚与三秦总督兼光复军总调度左远南、三秦道台兼光复军军需官伍渊、光复军统帅武骧侯罗冲及先锋军、中军等几位大将,还有监军刘公公商讨完粮饷的筹措和运输,太子被他们吵得头脑发昏。此时他难得闲暇来到了陈毓的院子,放松一下。
进到院子里,只见陈毓和徐文汐正陪着一名男子在河池边的凉亭里谈笑风生。太子阴沉着脸,走近一看,马上多云转晴:“这不是徐卿家么?什么时候到的长安?”
徐守业见太子到来,忙起身行礼,他来这里本就是找太子而来。
“回禀太子殿下,草民来三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一阵到处去逛了逛,这两天才回长安。”徐守业比太子年长几岁,两人从小就不怎么对付,一个嫌太子华而不实,一个嫌徐守业读了点书就目中无人,狂放不羁。因此,来三秦几个月了,两人才第一次见面。
“哈哈,徐卿家来了孤就放心了,孤还担忧文汐在这边无亲无故有些寂寞呢。”太子对徐文汐二哥还是比较客气的。
听到“文汐”这样亲昵的称呼,徐氏兄妹心里都有些腻歪,面上都是一副恭谨的样子。
“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军务繁忙,日理万机,还能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真是爱民如子,百姓之福啊。”徐守业开始信口开河。
“徐卿家果真是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太子也不示弱。
“太子哥哥刚才在忙啥呢?刘公公匆匆忙忙过来见了个礼就跑了。”陈毓见气氛不对,忙着打岔。
“商讨一些军需粮饷之事,唉,真希望能无事一身轻啊。”这是讥刺徐守业没有正业,无所事事。
“是啊,军需乃国之大事,没有几个月是讨论不出完善的方策出来的。”这是嘲讽太子没有大局观,办事效率低。
太子勃然变色。徐文汐见状忙道:“太子殿下息怒,殿下宽宏大度,不必和文汐二哥一般见识。”
“哈哈,不过太子殿下临危不惧,坚守长安,朝廷哪一个大臣不竖大拇指赞声好的?”徐守业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忙改变口风:“草民与那帮公侯子弟喝酒时,个个都夸太子殿下胆气豪雄,乃我辈之楷模。”
太子殿下神色稍缓,这是他这辈子最值得夸耀之事。
“特别是怒斥群臣,指挥若定,挥斥方遒,不仅稳定了军心民心,还让突厥人和叛军瑟瑟发抖。”徐守业继续拍着马屁。
“好了好了,官场还少了阿谀奉承之辈?”徐守业是与他们一起长大的,太子也不能真的动怒。
“遵旨。”徐守业恭谨道:“不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大军发起进攻?主攻方向又是哪里?”
太子警惕地望着徐守业,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草民只是读过一些兵书,想用来验证一些谋略而已。”徐守业神色不变。
太子心道,这徐守业读书多而杂,有些书呆子气,而且徐家大多都在京城,料想也不会出幺蛾子,于是敷衍道:“先解雍州之围,再攻延州。”
徐守业假装思考良久,方道:“草民有些陋见,不知太子殿下可愿垂听?”
“说说看。”太子对军事也无深究,不过胜在能博采众长。
“不若先攻延州,突厥军自然要回援,雍州之围自然可解。”
“延州城高墙固,又有一万多名守军,短时间内哪能攻克得下?等雍州敌军回援,光复军将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太子还以为徐守业有什么锦囊妙计,不料却是在军事会议上被否决的方策。
“为什么要攻下延州呢?围而不攻,半路设伏,无论是从雍州,还是从渭州、榆林而来的援军都可歼之。”徐守业道:“我大魏兵马远多于突厥,延州地形又不利于马战,或可取得一两场大捷。”
太子眼前一亮,道:“继续说。”
于是徐守业将兵马如何分头并进,如何假装攻城,在何处设伏,雍州守军何时追击,如何应对渭州、榆林过来的援军一一道来。
太子殿下仔细聆听,惊讶于徐守业对三秦地形的了解,只怕比一些本地守将都要熟悉。而且兵法运用娴熟,何时佯攻,何时撤退,何时总攻,何时围三阙一,以防突厥狗急跳墙,说得头头是道。太子越想越觉得可行,嘴上却不承认:“有些道理,待孤好好思量思量。”
徐守业又建议,要成立一支可与突厥骑兵硬刚的铁军,原来所谓的大捷要么是据城而守,要么是以多打少,死伤比也是突厥占据优势。如果有一支铁军能直面突厥军,并战而胜之,必将大振国威,威慑魏国周边宵小。
“而且这支铁军由太子殿下直接管辖,就叫东宫军,或者浒威军。”徐守业道。
太子心痒难搔,还有什么比这个提高自己威望,培植自己亲信更好的办法?不过表面却保持着平静:“嗯,此事可从长计议。”
见目的已经达到,徐守业便开始说些风花雪月,民间轶事。太子的兴致高涨,非得让徐守业留下来吃完晚膳再走。
饭后,徐文汐送他出去,徐守业收起了嬉皮笑脸道:“你身处困窘之地,太子已有些迫不及待,可要多保重自己。”
“有陈毓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徐文汐道。
“嗯,平日尽量不要离开郡主身边。”
“知道了。”
秦戈已到长安的募兵处登记了姓名、籍贯,领了兵服和一把长刀。因为是习武之人,他被安置在先锋军的斥候营,营地在长安城外十余里,什长是一个姓管的老兵。拔营前几天,他和都尉请了假,回家与母亲、师父等人告别,当晚就回了营地。秦方氏、小鸭子等人眼眶都红了,张满仓、顾非等人却是满不在乎。
等到出发的前一晚,秦戈发现张满仓、顾非、张路等人都在营地里。他们背着他偷偷报了名,而且特意争取和秦戈同一营同一什。
“你们这是干什么?华严镖局怎么办?特别是你们俩,才成亲多久?”秦戈十分恼怒。
张满仓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不语。顾非却气定神闲:“秦师弟,我可是我父亲答应的,我夫人也赞成。我父亲原来可是华严镖局总堂的总镖头,他答应加入,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华严镖局。”
张路更是有理有据:“师弟,现在我们离开可是当逃兵,要坐监牢的。你总不忍心让我们去坐监牢吧?”
韦赞嘿嘿一笑:“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有些人。秦师弟,没毛病吧?”
秦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时管什长过来训话,他还不知道他带的是一支怎样的队伍。
除了秦戈他们几人外,还有几个面相稚嫩、有些紧张的年轻人。管什长往那一站,大声吼道:“各位兄弟伙,以后咱就是同生共死的袍泽了。不过丑话说到前面,一切的行动都必须听我的号令,如有违令者,军棍伺候。集训是没有的,在与突厥的交战中慢慢学吧。若是立下了战功,本什长也会替你们争取,赏赐是少不了的,别忘了请我喝杯酒。如果将来升职了,也不要忘记我对你们的栽培。明日卯时拔营,鼓响十声后还没到校场者,赏五军棍。训话完毕,散了。”
说完,管什长挠了挠裤裆,转身就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半晌后韦赞哈哈大笑,顾非道:“倒也是个爽快人。”
第二日天未亮,校场的点兵鼓声便轰然响起。秦戈赶紧叫醒几人,简单洗漱一下,便往校场跑去。鼓响三声时,秦戈他们就到了校场,找到管什长后站在他的后面;鼓响五声时,已经到了一多半;鼓响十声时,校场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几个迟到的士卒被执法营抓住,直接就按在地上打了十军棍,然后踉踉跄跄回到队伍里。
点将台上,站着三秦总督、道台,光复军统帅、将军等十几个官员。秦戈注意到,他的两个熟人,督武司的何大人和长安知府曾大人也站在那里。
接着便是各路官员的动员,无非是“突厥不灭誓不还”、“将士同心,戮力杀敌”之类的。最后在统帅罗冲的带动下,全场高呼“驱逐突厥,光复三秦”,终于结束了这次历时近一个时辰的动员会。
“要是我当了统帅,绝不会这么啰嗦,腿都麻了。我就一个字,‘杀’。”韦赞偷偷地和秦戈说着悄悄话。
“噤声。”管什长回头狠狠瞪了韦赞和秦戈一眼。
三万先锋军率先拔营,而两千人的斥候营又是先锋军中最先出发的。
望着前后都看不到头的队伍,秦戈握紧手中的斫道剑,有些茫然,事情真的能如徐守业所预想的那样发展吗?要何年何月才能报得师祖、师母的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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