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局面几乎失控时,观门外再次传来通传:
“郕王府杭次妃到——!”
杭泰玲带着两名宫人,面色沉凝地走了进来。看到一片狼藉的庭院和被众人拉扯着、状若疯魔的唐云燕,她眉头紧蹙,厉声道:
“都住手!成何体统!”
众人见杭泰玲到来,下意识松了手。唐云燕挣脱开来,扑到杭泰玲脚边,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
“次妃娘娘!您要为景兰做主啊!她们害死了景兰!景兰死得好惨啊!尸骨无存啊!娘娘,求您报官,抓了这些杀人凶手!”
杭泰玲俯身,看似要扶起唐云燕,指尖却微微用力按了按她的手臂。
她抬起头,目光冷冽地扫过程道姑惨白的脸,最后落在李观主身上。
“李观主,程道姑,” 杭泰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威压,
“本妃昨日才来过,今日便闹成这样。看来,周氏之事,你们观中并未妥善处置,以至于人心激愤若此。”
李观主额头冒汗,连忙道:
“次妃娘娘息怒!这唐姑娘是伤心过度,胡言乱语,周娘子她,她许是迷路了……”
“迷路?” 杭泰玲冷笑一声,指着哭得几乎昏厥的唐云燕,
“人都成这样了,你还说是迷路?王府派人搜寻无果,回来是如何禀报的,你们心里清楚!如今唐姑娘口口声声指控你们观中有人蓄意谋害,要告官讨公道。李观主,你说,这事该如何了结?”
她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砸在程道姑和李观主心上:
“是让这唐姑娘真去顺天府击鼓鸣冤,让衙役差官来你这白云观,掘地三尺搜寻尸首,查验每一个人的口供,看看周氏到底是怎么‘迷路’的,又是谁派她去的那东边山坳?
到时候,你这观主之位还保不保得住?程道姑,还有那位胖道姑,你们又能不能全身而退?”
李观主和程道姑听得魂飞魄散。唐云燕这疯魔的样子,若真去了官府,再被有心人一挑唆,她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哪里经得起查?
“次妃娘娘开恩!万万不可报官啊!”
李观主噗通一声跪下,程道姑也跟着跪下,连连磕头,
“周娘子定然无事!许是在山中某处僻静洞府潜修,对,潜修!是贫道等疏忽,未能及时寻到!绝无谋害之事!请娘娘明鉴!”
杭泰玲看着她们惊恐万状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弯腰,用力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唐云燕拉起来,对唐云燕呵斥道:
“够了!哭闹有何用?能让周娘子活过来吗?李观主既已保证周娘子是潜修,你便安心在观中等候消息!再敢胡闹,本妃也保不住你!”
她又转向李观主和程道姑,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今日之事,本妃就当是唐姑娘悲伤过度,一场误会。但从今往后,周氏便是在你白云观后山清修潜养,任何人不得打扰,更不得有任何闲言碎语传出观外!
若让本妃或王府听到半点不该有的风声,或是宫里问起有什么差池,今日唐姑娘要去告的状,本妃亲自替她去告!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李观主和程道姑如蒙大赦,连连保证,
“贫道一定严加管束,绝不让任何人打扰周娘子清修!观中上下,绝不会有多余的话!”
杭泰玲这才点了点头,示意仆从帮忙扶着几乎虚脱的唐云燕,冷冷道:
“唐姑娘悲伤过度,不宜留在此地激动。本妃先带她回王府安抚几日。李观主,你好自为之。”
程道姑突然心虚问道:“若是宫里派人来问来查怎么办?”
杭泰玲转换神色道:“本妃自然会想了法子帮掩盖,到时候再说。”
说完,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两人,带着唐云燕和宫人,转身离去。
直到杭泰玲的轿子消失在观门外,李观主和程道姑才瘫软在地,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丝狠绝——必须封住所有人的嘴!
胖道姑确实杀人灭口,若是被发现了尸体,她们都逃不了干系。
周景兰必须假装活着在观里清修,哪怕谁都没再见过她!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安全。就算有人问起,到时候就说是跑了,杭次妃就算不过问,也没人知道。
回到郕王府,唐云燕一进暖阁所在的院落,强撑的力气便彻底消散,腿一软,若非杭泰玲搀扶,几乎要瘫倒在地。她脸上的悲痛和疯狂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后怕,眼泪却依旧止不住。
“演得很好。” 杭泰玲扶她坐下,递过热茶,低声道,“白云观那边,应该彻底信了,也怕了。景兰已死的消息,由她们自己坐实并掩盖,是最好的结果。”
唐云燕喝着茶,眼泪掉进杯子里:
“我……我喊那些话的时候,心里真的……真的像刀割一样……”
她看向暖阁紧闭的门,“景兰她……怎么样了?”
杭泰玲神色一黯,摇了摇头:“还没醒,烧也没全退。”
两人正说着,朱祁钰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他显然也没休息,脸色依旧苍白,眼中布满血丝。“如何?”
他问杭泰玲。
“妥了。” 杭泰玲简短回答,“白云观不敢再吱声。只是云燕……”
她看了一眼虚弱的唐云燕。
朱祁钰走到唐云燕面前,深深一揖:
“唐姑娘,今日辛苦你了。大恩不言谢,我朱祁钰铭记于心。”
唐云燕慌忙起身避开:“王爷折煞奴婢了!这是云燕该做的,只求景兰能平安。”
朱祁钰直起身,目光转向暖阁的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最大的危机暂时化解于外部,但真正的难关,仍在里面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夜色,再次降临。暖阁内,炭火将熄未熄,周景兰的呼吸依旧微弱,额头却滚烫。杭泰玲和唐云燕轮流守候,用冷毛巾不断为她降温。
朱祁钰亦不肯离去,固执地守在门外廊下,望着沉沉的夜空,仿佛在向冥冥中的神灵祈求。
这一夜,格外漫长。每一刻,都像是踩在生死边缘的钢丝上。
暖阁成了周景兰与死神角力的战场,亦是郕王府最隐秘的禁地。
她的身份是绝不能暴露的禁忌,延请太医无异于自投罗网。朱祁钰只能通过王诚,辗转寻来一位医术精湛、且家人在王府庄子上、绝对不敢多言的老嬷嬷和一位口风极严的民间女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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