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联军轻松拿下玉山县，守军望风而逃，这让主将刘勋和盟友危全讽更加志得意满，对即将面对的衢州城也生出了几分轻视。三万大军裹挟着劫掠来的财货，浩浩荡荡东行，沿途斥候虽前出二十里，但心态已不似初时谨慎，更多是例行公事。
第四日午后，联军抵达衢州城下。当那座依山傍水、地势险要的雄城真正矗立在眼前时，刘勋和危全讽脸上的轻松笑容瞬间凝固了。
只见衢州城西倚峥嵘山岭，城墙顺山势蜿蜒，敌楼箭塔高耸，视野极佳。东、南、北三面并非普通的护城河，而是由湍急的衢江及其支流自然冲刷形成的宽阔水域，水流不息，波涛阵阵。这绝非靠填土就能解决的死水壕沟，而是借助天然水系构筑的完美防线。想要攻城，唯一的选择就是从这三面进行难度极高的水上或渡河作战，而守军则可以从容地凭借城墙和山势进行打击。
“他娘的……这鬼地方怎么打？”刘勋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骂了一句。危全讽也是眉头紧锁，原先想着趁火打劫的念头凉了半截。
“刘将军，危将军，天色将晚，不如先安营扎寨，稳住阵脚，再从长计议。”一位偏将建议道。
两人无奈，只得同意。当下命令传下，三万大军开始在一片相对平坦、靠近江岸的区域扎营。长途行军后的疲惫涌上来了，士兵们士气松懈，伐木立栅、挖掘壕沟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拖沓杂乱。刘勋的两万镇南军营地靠近江边，规模更大，也更显混乱；危全讽的一万人则选择了一处稍靠山脚、地势略高的地方扎营，进度稍快，营盘的栅栏也已初步立起，虽然只有一人来高，形同虚设，但好歹有了个轮廓。
就在联军埋锅造饭、营盘初立、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刻，衢州城的西门突然洞开！
没有战鼓，没有呐喊，只有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响起。一支约两千人的步兵，如同黑色的铁流，从城中疾驰而出，直扑刘勋正在修建中的大营！
这两千步兵，人人身披厚重的双层铁甲，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头盔下的面容冷峻。他们左手持步盾，右手握着寒光闪闪的横刀或长槊，行动间甲叶铿锵，虽沉重却步伐一致，显示出极高的训练水准和惊人的体力。这正是董昌派给养子-衢州守将陈璋——的精锐，称为衢州铁甲军！
联军根本没想到守军敢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主动出击，而且还是如此重装精锐！外围的哨兵刚发出惊呼，就被如同墙壁般推进的铁甲营前锋碾碎。这支钢铁洪流毫不迟疑，以锋矢阵型，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捅进了刘勋部左翼最为混乱、工事最不完备的区域！
“敌袭！是重甲兵！”
“快结阵！挡住他们！”
刘勋部的士兵们惊慌失措，他们刚刚卸甲休息，许多人连兵器都还没找到。仓促间组织的抵抗，在全身铁甲、冲击力极强的敌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长槊突刺，轻易撕开单薄的皮甲；横刀挥砍，带起一片血雨。铁甲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死伤枕籍，左翼瞬间就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彻底陷入混乱。
“稳住！给我稳住！”刘勋在中军听到骚动，提刀上马，看到左翼的惨状，又惊又怒。他试图调动中军亲兵上前堵截，但部队疲惫，士气已泄，上去一队就被击溃一队，根本无法阻挡铁甲营的推进势头。眼看着那面黑色的“铁壁”在击溃左翼后，毫不停留，调整方向，竟然径直朝着中军帅旗所在的位置碾压过来！
刘勋眼见自己的亲兵队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心知大势已去。再待下去，恐怕帅旗不保，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他环顾四周，见危全讽的营寨已在后方立起，虽不坚固，但总算是个依托。
“撤！往危将军大营撤！”刘勋再也顾不得颜面，拔转马头，在少数亲卫的保护下，仓皇向危全讽的营地逃去。
主将一逃，本就混乱的镇南军更是彻底失去了指挥，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
而此时，危全讽正在自己的营中督促部下加紧完善工事，忽闻前方杀声震天，接着便看到刘勋部溃败如山倒，刘勋本人更是狼狈不堪地直接逃进了他的大营。危全讽气得差点吐血，破口大骂：“刘勋你个废物！丧门星！把祸水往老子这里引！”
骂归骂，危全讽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眼看那支恐怖的铁甲军在击溃刘勋中军后，开始纵火焚烧遗弃的粮草辎重，浓烟滚滚而起，并且其兵锋似乎有转向自己这边的迹象。危全讽不敢怠慢，立刻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三千刀盾手和长枪兵集中到营门前，结成密集防御阵型，严阵以待，同时命令弓弩手登上简陋的营栅，准备射击。
那支铁甲军在焚烧了部分粮草、彻底搅乱了刘勋大营后，似乎也达到了战术目的。连续高强度冲锋、又迂回烧粮，即便是铁打的军队也感到了疲乏。他们见危全讽部已有所准备，营寨虽陋，但强行攻击难免损失，加之天色渐暗，恐有被反包围的风险。为首的铁甲军将领审时度势，果断下令，带着部队，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了衢州城的阴影之中，城门再次紧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铁甲营完全退回城内，刘勋和危全讽才松了一口气。刘勋惊魂未定地开始收拢溃兵，清点损失。结果让他眼前一黑：两万镇南军，此役之后，直接减员超过三千人！战场上遗尸千余，还有数百伤兵哀嚎遍野，无法再战。加上溃散一时难以归队的，战斗力瞬间损失了一成！粮草辎重也被烧毁一部分。
初至城下，未及攻城，先遭此重创，联军士气大跌。营地里弥漫着失败和恐慌的情绪。刘勋和危全讽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悔意。这衢州，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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