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正堂,灯烛通明,驱散了些许夜寒。
裴昭雪、白砚舟、苏九皆在座,听裴昭明转述了蜡丸密信的内容(隐去了信源),堂内气氛顿时更加凝重,仿佛连烛火都黯淡了几分。
“工部旧案……”裴昭雪指尖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脑中飞快运转,“我记得,周尚书当年以精通机关巧术闻名,陛下曾赞其‘匠心独运’,宫中不少精巧玩意儿都出自他的设计。若赤霄阁的密室与之有关,倒说得通。只是,他已故去三年,难道还有传人或者未销毁的图纸流落在外?”
白砚舟沉吟道:“‘木鸢’……《墨子》木鸢、《鸿书》木鹊,古籍中皆有记载,莫非是指机关术制造的飞鸟?可用于传递消息,甚至……载物?至于‘龟甲’,则更为玄奥,或与占卜、祭祀,乃至某种机关密钥有关,需查阅相关典籍。这两样东西,听起来都非寻常之物。”
苏九面露忧色,轻声道:“宗正寺……掌管宗室谱牒、祭祀、训诫,若李寺卿真与此案有涉,我们查案必将束手束脚,处处受制。他地位尊崇,在宗室中影响力不小,若无确凿证据,动他难于登天。”
她看向裴昭明,眼中担忧更甚。裴昭明目光沉毅,指节分明的手按在桌案上:“正因如此,我们更需谨慎,明面上依循常规调查路径,不得露出破绽,暗地里则按密信所指方向探查。陛下既将此案密交于我,便是信我能在暗流中厘清真相,不畏权贵。”
他看向裴昭雪,“昭雪,你对机关之术最有研究,那倒扣铜钟,是眼下最直接的突破口,必须想办法在不破坏现场的前提下,弄清其运作机理。”
裴昭雪点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简单勾勒铜钟与门框的结构:“我已细想过。那铜钟重逾千斤,绝非常人能从内部扣上。塔顶空间狭小,无处借力,更无隐藏巨力之士的可能。因此,只可能是借助了某种预设的、精巧的杠杆或滑轮组机关。我怀疑,塔顶地面或墙壁某处,甚至那铜钟本身,就藏有触发机关。只是那铜钟封门,我们无法入内细查,这是目前最大的障碍。”
她顿了顿,补充道,“或许可以从塔外寻找攀爬点,或者从塔内下层寻找通往塔顶的暗格?许多古塔建筑都有夹层或密道。”
她站起身,走到临时绘制的赤霄阁结构图前,指着塔顶部分:“目前所知,唯一入口被封死,窗户虽可开启,但塔外壁光滑陡峭,并无攀爬可能,形成物理上的绝对密室。公主如何进入?凶手如何进入又离开?铜钟如何扣上?这三个问题不解,密室之谜难破。我打算明日再仔细测量塔外壁,看看是否有被忽略的借力点或痕迹。”
白砚舟补充道:“还有那波斯香料。我已查阅近期的贡品记录与市舶司文书,此类香料虽稀有,但并非绝迹。京城几家大的胡商,如‘波斯胡邸’、‘大秦香铺’或有此物销售。或许可从香料来源,反推近期购买过它的人,尤其是与宫廷、工部旧案或宗正寺可能有关联的人。”
“工部旧案卷宗,”裴昭明接口道,声音低沉,“我会设法以核查旧案程序为由调阅,但需隐秘进行,不能打草惊蛇。周尚书当年交友广阔,尤其与精通机关之术的匠人来往密切,或许‘木鸢’、‘龟甲’的线索,就藏在那些故纸堆中,或是尚存的旧人记忆里。我会同时留意,当年与周尚书过从甚密的宗室成员有哪些。”
众人分工已定,虽感压力重重,前路艰险,却也激起了昂扬的斗志。
赤霄阁塔顶那悬空的、刻满往生咒的铜钟,如同一个沉默而巨大的问号,拷问着每个人的智慧与勇气,也预示着这将是一场步步惊心的较量。
这看似无解的密室,正等待着能工巧思与缜密逻辑去破解,而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似乎早已张网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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