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一场骤雨初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湿气。庭院中的芭蕉叶被雨水洗得翠绿欲滴,水珠沿着叶脉滚动,在叶尖悬而不落,折射着从云层缝隙透出的稀薄天光。
我与萧衍依旧坐在老槐树下,身上盖着薄薄的锦毯,抵御着雨后那一点微凉。石阶上残留的雨水映着斑驳的树影,周遭静谧,只闻屋檐残余的滴水声,嗒,嗒,缓慢而清晰,敲在人心上,不惹烦扰,反添宁静。
他手中把玩着一只小巧的紫砂壶,壶身温润,是这些年他用惯了的物件。壶嘴飘出袅袅白气,带着雨后新焙的龙井独有的豆栗清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斟茶,只是摩挲着壶身,目光落在虚空中某一点,带着一种悠远的回味。
忽然,他侧过头,深邃的眸子看向我,里面漾着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混合着戏谑与温柔的笑意。
“知知,”他声音低沉,在这静谧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还记得你当初那杯茶吗?”
我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那杯我穿越而来,面临绝境时,本该下给真千金萧知晴,最终却被我急中生智换掉的“毒茶”。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个兵荒马乱、生死一线的开局,那个在绝望中挣扎求生、演技拙劣却拼尽全力的自己,以及眼前这个男人当时那冰冷审视、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画面清晰得恍如昨日。
我不由得失笑,带着几分时过境迁的释然与赧然:“怎么会不记得?那杯茶,可是我的‘投名状’,差点就成了我的‘断头茶’。” 我抬眼望进他含笑的眼底,“那时怕你怕得要死,看你一眼都觉得腿软,哪里想得到,今日能与你坐在这里,闲话当年。”
他唇角的笑意深了些,将小巧的茶杯斟至七分满,推到我面前,动作从容优雅。“那时你端着茶进来,手抖得厉害,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眼神却强装镇定。”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在描述一件极有趣的旧事,“我那时便想,这女子,胆子不大,心思却活络,演技更是……漏洞百出。”
我接过温热的茶杯,指尖感受到瓷壁传来的暖意,哼了一声:“侯爷那时火眼金睛,我这点微末道行,自然入不了您的法眼。”
“并非火眼金睛,”他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追忆,“只是见惯了真正的狠戾与算计,你那般强撑出来的镇定,破绽百出之下,反倒显得……有几分可怜可爱。”
“可怜可爱?”我挑眉,“侯爷当初可是差点就要了我这小可怜的命。”
“若要你的命,你便没有机会将那杯蒙汗药泼到自己身上了。”他语气平淡,却道出了当年早已看穿我小动作的事实,虽然后来我才知晓,“留着你,起初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你这般费尽心机,究竟能装到几时,又能演出什么花样。”
他顿了顿,端起自己那杯茶,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澄澈的茶汤,声音低沉下去:“后来才发觉,你不是在演,你只是在拼命地想活下去。那份机敏,那份审时度势,那份在绝境中也不曾完全熄灭的生趣……渐渐成了我眼中,与众不同的风景。”
雨后的微风穿过庭院,带着湿润的凉意,拂动他鬓边的白发。我看着他现在温和的眉眼,很难与记忆中那个冷硬、威严、令人望而生畏的镇北侯完全重叠。
“那杯茶,”我轻啜一口杯中清茗,茶香沁人心脾,与记忆中那杯“毒茶”的冰冷刺骨已是天壤之别,“如今想来,倒像是我们之间……一道荒谬又关键的桥梁。”
“是开端。”他纠正道,放下茶杯,目光沉静而温暖地笼罩着我,“一切故事的开端。没有那杯茶,便没有后来的‘装乖’,没有彼此的试探,没有一步步的靠近,更没有如今的相守。”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是啊,那杯充满杀机和算计的茶,阴差阳错,竟成了我们命运交织的起点。从恐惧、试探,到信任、相依,一路走来,多少波澜壮阔,多少细水长流,都始于那生死一瞬间的抉择。
“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我轻声感叹,将杯中余茶饮尽。
萧衍伸手,越过小几,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依旧宽厚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都过去了。”他声音沉稳,带着抚平一切的魔力,“无论是那杯茶,还是后来的风风雨雨,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走过来了,而且,是我牵着你,你陪着我,一起走过来的。”
他凝视着我,眼底是历经千帆后,沉淀下的、最深沉的温柔与笃定。
檐角的滴水声不知何时停了,阳光彻底挣脱云层,洒满庭院,将雨后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那杯曾象征着危机与开端的“茶”,在岁月的酿造下,早已化作我们共同品咂的、回味甘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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