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病”了的第二天,那位传说中的老太医,在一种无声的瞩目中,抵达了永宁侯府。
即便沈清辞称病未出,待在厢房里,也能感受到府内那种不同寻常的紧绷气氛。往来仆役的脚步更急更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连春桃出去打听消息,都比往日更加困难,似乎各处口风都紧了许多。
“小姐,奴婢听说,那位太医胡子都白了,看着就很有本事的样子,直接被侯爷和夫人请去福禧堂说话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往世子爷这边来了。”春桃凑在沈清辞耳边,紧张地汇报着零星听来的消息。
沈清辞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卷书,看似平静,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正房。她能想象那幅场景:永宁侯萧远(她那位名义上的公公,回府后她只远远见过一面)和夫人赵氏,必定是满怀希望又忐忑不安。那位太医,则是关键中的关键。
时间一点点过去,厢房里静得能听到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沈清辞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她在推演各种可能。
如果太医确诊世子病重难返,侯府会如何?赵氏恐怕会彻底崩溃,而二房、三房那边,动作必然会加快。如果太医看出端倪……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心神紧绷之际,院外传来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来了!
沈清辞立刻放下书卷,对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会意,连忙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主仆二人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脚步声径直去了正房。隐约能听到赵氏带着哭腔的恳求声:“……胡太医,您一定要救救我的珩儿……”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回应道:“侯爷、夫人放心,老朽必定竭尽全力。”
接着,正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外面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沈清辞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这不仅关乎世子的命运,也直接关系到她的未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感觉却像是一整天),正房那边终于又传来了动静。门被打开,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还夹杂着低低的议论声。
沈清辞凝神细听,试图捕捉只言片语。
“……脉象沉疴……邪入膏肓……”这时那胡太医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
沈清辞的心微微一沉。难道自己猜错了?世子是真的病重?
但紧接着,赵氏带着绝望的哭音响起:“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胡太医,您再想想办法……”
“唉,非是老朽不尽心。世子之疾,乃先天不足,后天损耗太过,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兆……老朽姑且再下一剂猛针,刺激其元气,或能……暂缓一二,但能否醒来,就看天意了……”
油尽灯枯?暂缓一二?看天意?
沈清辞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这话,听起来是判了死刑,但仔细品味,却留下了极大的余地。“暂缓”、“看天意”,这些都是模糊的说辞。一位医术高超、见多识广的老太医,面对侯府世子,诊断结果会如此含糊吗?
更让她心生疑窦的是,如果真是油尽灯枯,下“猛针”刺激元气,对于濒死之人,风险极大,稍有差池便是立刻毙命。这更像是一种……赌博,或者说,是一种验证?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是在准备针灸。赵氏的哭声更大了些,充满了无助。
沈清辞轻轻合上窗户,不再去听。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那位胡太医,恐怕并非完全被蒙在鼓里。他的诊断,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配合,或者是一种高明的置身事外——我尽力了,结果如何,与我无关。那剂“猛针”,或许就是给世子的一个台阶,一个“醒来”的合理契机。
这场问诊,看似凶险,实则很可能是世子与其背后势力(或许包括永宁侯?)联手导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暂时平息府内外的疑虑,为世子后续的“康复”或其它行动铺路。
好精妙的算计!好深沉的心机!
沈清辞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她再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对手(或潜在盟友)。
傍晚时分,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传遍了侯府:昏迷多日的世子萧景珩,在胡太医施针后,竟然悠悠转醒!虽然依旧虚弱得说不出话,但确确实实是睁开了眼睛!
福禧堂一片欢腾,赵氏喜极而泣,连永宁侯的声音都洪亮了几分。下人们奔走相告,墨韵堂久违地有了一丝“喜气”。
春桃高兴地跑进来报喜:“小姐!小姐!世子爷醒了!胡太医真是神医!”
沈清辞靠在床头,脸上也适时地露出虚弱而欣慰的笑容:“真是……苍天保佑。”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戏,已经演到了高潮。世子“醒”了,这侯府的格局,从这一刻起,将要发生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而她这个“病”了的冲喜新娘,是时候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落子了。是继续“安分”地蛰伏,还是……趁着这潭水被搅动,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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