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理寺诏狱。
狱卒提着灯笼巡视，牢房里关满了。有达官贵人，有贩夫走卒，有耄耋老人，有垂髫小儿。
冤枉啊...我是被诬陷的...放我出去...
哀嚎声此起彼伏，但狱卒充耳不闻。他见得多了，知道这里面确实大部分是冤枉的，但那又如何？
安静！都给我安静！狱卒敲打着栅栏，再吵就不给饭吃！
牢房里安静了一些，但很快又有新的声音。
大人，我要告发！一个犯人突然喊道。
狱卒停下脚步：告发什么？
我要告发同牢的人！他刚才说了反动言论！
被告发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他惊愕地看着告发他的人：刘兄，我刚才只是说肚子饿...
这牢饭还不如猪食告发者振振有词，朝廷的牢饭你都敢诋毁，这不是反动是什么？
狱卒都被这逻辑震惊了，但还是按规定记录下来。
你的告发我会上报。如果属实，可以减刑。
这下，整个诏狱都疯了。
犯人们开始疯狂告发同牢的人，罪名千奇百怪：
他打呼噜太响，扰乱监狱秩序！他上厕所时间太长，肯定在密谋！他闭着眼睛，一定在诅咒圣上！
最荒谬的是，有人告发同牢犯人呼吸太大声，是在向外传递信号。
狱卒被这些告发搞得焦头烂额，只能全部记录上报。
第二天，来俊臣看着厚厚的告发材料，不但没有觉得荒谬，反而很满意。
很好，看来诏狱里也不太平啊。他对周兴说，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告发，那就满足他们。
大人的意思是？
狱中铜匦来俊臣阴笑，让犯人们互相告发，告发成功的减刑，被告发的加刑。
妙啊！周兴拍手，这样他们在狱中也不得安宁了。
于是，诏狱里也放置了小型铜匦。
结果可想而知——犯人们为了减刑，开始编造各种罪名告发他人。
有个书生本来只判了三年，因为不断被告发，刑期加到了无期。
有个商人本来第二天就要释放，因为被告发准备出狱后报复，又被加判十年。
最惨的是一个哑巴，因为不会说话无法告发别人，成了所有人告发的对象，最后被判了死刑。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的冤案越来越离谱。
早市上，一个卖菜的老农因为说今年的菜不如去年的好被抓——有人告发他暗指今年的朝政不如去年。
茶楼里，一个说书人因为讲《三国演义》被抓——有人告发他借古讽今，煽动叛乱。
私塾里，一个孩子因为写字写错了被抓——他把字少写了一撇，被认为是诅咒武则天。
最可笑的是，有个瞎子因为目无王法被抓。告发者的理由是：他看不见，自然目无王法。
来俊臣对这个告发很满意，还特地奖励了告发者。
只要是告发，不管多荒谬，都要重视。他对手下说，宁可错抓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在这种氛围下，长安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街上行人稀少，大家都行色匆匆，目不斜视。
见面不敢打招呼，怕被认为是密谋。 不敢露出笑容，怕被说是幸灾乐祸。 不敢皱眉，怕被说是对朝廷不满。
甚至连正常的表情都不敢有，因为有人因为表情麻木，对圣上不敬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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