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熟悉的红花油味道,像一层透明的薄膜裹着我,陪我走到了家门口。钥匙刚碰到锁眼,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扑面而来,比平时更丰盛。系着围裙的姐姐温宁站在门口,看到我,眉头习惯性地先皱了起来,目光精准地落在我颧骨的淤青和撕破的袖口上。
“又跟人动手了?”她语气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见惯不惊的无奈,伸手把我拉进门。
我低着头,像棵被霜打蔫的茄子,闷闷地“嗯”了一声。这套流程太熟悉了,小学时也偶尔上演。
“先去洗洗,一会儿曼姨来家里吃饭,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她推了我一把,语气缓和下来。
曼姨?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苏曼,我姐最好的闺蜜。心里的阴霾瞬间被冲散了不少。我喜欢曼姨,她每次来都像一阵热闹的风,会带好吃的,会揉乱我的头发,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开玩笑说“我们家小言又帅了”,而且从不问我成绩,也不提那些让人烦心的事。
我刚洗完手脸,门铃就响了。温宁跑去开门,门外传来苏曼爽朗的笑声:“宁宁!哎哟,可香死我了,红烧肉对不对?就馋你这口!”
她拎着大包小包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踩着精致高跟鞋的脚,然后是被剪裁利落的连衣裙包裹的窈窕身段,最后是那张明媚带笑的脸。苏曼很漂亮,是一种很有攻击性的、光彩照人的美,和姐姐温宁那种温婉清秀的气质完全不同。
“曼姨。”我站在客厅,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
“小言!”苏曼眼睛一亮,放下东西就朝我走过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我脸上的伤,“哟,挂彩了?男子汉的勋章啊!”她笑嘻嘻地,伸出做完美甲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淤青,动作却很轻,“疼不疼?”
我摇摇头。在她面前,我那点屈辱和愤怒好像都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了。
“不疼就行!来来来,看曼姨给你带什么了!”她拉着我到沙发边,从其中一个精致的纸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最新款的游戏机!还有这些,零食,都是你的。”
温宁在一旁无奈地笑:“曼曼,你又惯着他。”
“我乐意!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大侄子,不惯他惯谁?”苏曼搂着我的肩膀,冲温宁扬了扬下巴,“是吧,小言?”
饭菜上桌,气氛很好。苏曼很会聊天,天南地北的趣事信手拈来,逗得温宁时不时掩嘴轻笑。她似乎有种魔力,能让这个通常只有我和姐姐两人、显得有些冷清的家,瞬间充满温度和生气。
席间,她们自然聊到了近况。
“最近生意怎么样?看你气色不错。”温宁给苏曼夹了块肉。
“就那样呗,麻烦事一堆,不过还能摆平。”苏曼挥了挥手,语气随意,但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锐利,那是一种长期掌控局面的人才有的自信,“倒是你,宁宁,别太累了。庭言也大了,有些事,别总自己扛着。”
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关切?不仅仅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似乎更深一些。
“我知道。”温宁笑了笑,低下头吃饭,避开了苏曼的目光。
我看着她们,心里那种模糊的感觉又浮现出来。曼姨很“强大”,这是肯定的。但她的“强大”到底是什么?姐姐偶尔流露出的欲言又止,曼姨话里话外那种“能摆平”的底气,都让我觉得,她们之间,似乎藏着一些我不知道的、关于我们家过去的事。
吃完饭,曼姨抢着帮姐姐收拾厨房,两人在厨房里边洗碗边低声说笑,像亲姐妹一样。我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桌上崭新的游戏机和一堆零食,心里暖烘烘的。
曼姨的到来,像一道阳光,暂时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但当她离开,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学校厕所里那些嘲讽的面孔、刘强和龙哥轻蔑的眼神,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曼姨的“强大”是她们的,离我很远。而我眼前的困境,还需要我自己去面对。红花油的味道还隐约可闻,但这一次,心里除了冰冷的恨意和孤独,似乎也多了一点点微弱但真实的热源。
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我还是要独自走进那个充满敌意的校园。但至少今夜,这个家,因为曼姨的到来,有了一些难得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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