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存了一丝理智，没有说出臣服二字。
但那姿态，那语气，已然与臣服无异。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为蒙古，也为自己，争取一个生存下去的空间。
与这样的非人神只为敌，代价他承受不起，蒙古也承受不起。
杨过静静的听着忽必烈这番肺腑之言，心中亦是略有波澜。
他没想到，自己这被迫反击的一剑，竟收到了如此意想不到的效果，直接击垮了这位枭雄的争霸之心。
这倒省去了他日后许多麻烦。
他看着忽必烈那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神，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经此一役，忽必烈心中那与自己在战场上争雄的火焰，已被自己那一剑彻底斩灭。
“王爷能作此想，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杨过淡淡开口，语气依旧平和：“我此行目的已达，便不久留了。望王爷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多言，对着忽必烈微微颔首，算是最后的致意，随即转身，再次向着营外走去。
这一次，再无人敢阻拦，甚至连抬头直视他背影的人都寥寥无几。
所有蒙古将士，都如同恭送神只离去一般，深深的低着头，直到那青衫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那股笼罩在全场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才仿佛渐渐散去。
然而，那一剑的风采，那尸山血海的景象，以及王爷那彻底颓丧的姿态，却已如同最深的烙印，永远刻在了每一个目击者的心中。
邢州大营的这场变故，以及杨过那近乎通神的一剑，必将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引发难以想象的巨震。
而忽必烈，这位原本野心勃勃的蒙古王爷，也在这一天，亲手埋葬了自己与那位青衫客在战场上争锋的野心。
杨过离开了那片依旧被血腥与恐惧笼罩的邢州大营，身后是彻底被慑服、雄心壮志几乎被一剑斩灭的忽必烈，以及数万噤若寒蝉、视他如神魔的蒙古大军。
他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唯有此行目的圆满达成的平静，以及一丝对于忽必烈最终低头的、微不可察的欣然。
忽必烈，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的分量，远非蒙古大汗蒙哥或其他宗王可比。
这不仅是因为忽必烈是如今蒙古在东方最具权势、也最具威胁的统帅，更因为杨过深知，在原定的历史轨迹中，此人将是覆灭南宋、建立大元王朝的元世祖！
其军事才能、政治手腕、以及笼络人心的本事，皆属顶尖。
在杨过看来，蒙古铁骑固然可怕，但真正难缠的，正是忽必烈这等既有雄才大略，又懂得灵活变通、善于学习的枭雄。
如今，这个他视为平生最大劲敌的人物，竟被自己以绝对武力彻底打服，亲口承认放弃了在战场上与自己争锋的念头，甚至隐隐流露出一种“只要你不来打我，我绝不敢再惹你”的臣服姿态，这如何不让杨过感到一丝轻松与快意？
这意味着，来自北方最锋利的那把刀，其刀锋已然转向，至少，不会再轻易指向他与大宋。
未来的道路，似乎真的变成了一片坦途，只待他按部就班地推动科技发展，整军经武，收复河山，乃至更广阔的天地。
至于忽必烈心中那“若蒙古不敌，便与国共存亡，只求别再遇上你”的复杂心绪，杨过也能隐约感知。
那是一种枭雄末路的无奈，也是一种认清现实后的理智选择。
对此，杨过并无怜悯，却也无需再落井下石。
只要忽必烈遵守承诺，暂且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结果。
归心似箭，杨过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比去时更快，不过十余日，那巍峨雄壮的襄阳城墙便已遥遥在望。
而此刻的襄阳城，与他离去时相比，气氛已然大不相同。
城头之上，宋字大旗与杨字认旗迎风猎猎作响，守城兵士个个精神抖擞，甲胄鲜明。
更令人惊讶的是，从城门洞开始，沿着入城的主干道两侧，竟是黑压压的挤满了人群！
男女老少，士农工商，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自发地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翘首以盼，脸上洋溢着激动、期盼与无比崇敬的神色。
早在数日前，便有从北地传来的零星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入襄阳，说杨过大侠单枪匹马闯入蒙古邢州大营，与那忽必烈王爷谈判，逼得蒙古人低头云云。
消息肯定是假的，毕竟不可能比杨过回来的速度还快。
可即便如此，却也足以点燃全城百姓的热情！
杨过之于襄阳，便是守护神，是信仰！
他每一次出手，都关乎这座城池乃至整个大宋的安危！
这几日，他们一直自发聚集起来，等待杨过的归来，只是一直没有等到。
只是今日，确实等到了杨过的归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是杨大侠！杨大侠回来了！”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整个襄阳城沸腾了！
“杨大侠！”
“杨将军回来了！”
“苍天有眼！杨大侠平安归来！”
欢呼声、呐喊声、哭泣声，喜极而泣的声音，如同山呼海啸般响起，震动了整个襄阳城！
人们挥舞着手臂，踮起脚尖，拼命想要一睹那青衫身影的风采。
杨过刚至城门口，见此情景，也是微微一愣。
他虽知自己在襄阳颇得人心，却也没料到会有如此隆重的自发欢迎。
看着那一张张激动得通红的脸庞，那一双双充满真挚爱戴与感激的眼睛，纵然他心性再如何淡泊，此刻也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他翻身下马，不愿在百姓面前高高骑乘。
见他下马，人群更是激动，前面的人不由自主的便要跪拜下去，口中高呼：“叩谢杨大侠护我襄阳！杨大侠万福！”
“诸位乡亲父老，快快请起！”
杨过声音清朗，以内力送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杨过何德何能，敢受大家如此大礼？守护家园，本是我辈份内之事！大家都起来！”
说话间，他暗运内力，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无形气劲，如同春风拂过大地，轻轻托住了那些正要下跪的百姓。
前排的百姓只觉得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阻止了自己下跪的动作，不由自主的便站直了身体，后面的百姓见前面的人未跪，也纷纷停下了动作。
这一手精妙绝伦的内力运用，更是让所有百姓惊为天人！
“天啊！杨大侠……杨大侠这是仙法吗？”
“我……我感觉有一股力气把我扶起来了！”
“神仙！杨大侠果然是神仙下凡来救我们的！”
惊叹声、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众人看向杨过的目光，已然充满了近乎宗教般的狂热与崇拜。
在他们眼中，杨过已不仅仅是武功高强的大侠，更是能呼风唤雨、护佑一方的神只！
杨过心中苦笑，知道这下更是解释不清了。
他只好对着四周团团拱手，连声道：“诸位乡亲厚爱，杨过愧不敢当！大家的心意，杨过心领了！还请让出一条道路，容杨过回府，与家人团聚。”
百姓们虽然激动，却也通情达理，闻言立刻努力地向两侧挤去，让出了一条虽然狭窄、却足够通行的通道。
他们依旧热情地呼喊着杨过的名字，将彩帛布匹，甚至自家产的鸡蛋瓜果等物往前递送，场面热烈非凡。
杨过一边拱手致意，一边缓步前行。
在他身后，吕文德、吕文焕兄弟早已得到城门守卫传来的消息，带着一众将领匆匆从府衙赶来迎接。
两人见到杨过安然无恙，甚至还引发了全城百姓如此狂热的欢迎，心中那块悬了多日的大石终于咚的一声落了地，激动得几乎要老泪纵横。
“杨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归来就好啊！”
吕文德抢上前，抓住杨过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们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万一杨过有个闪失，他们俩别说项上人头，九族都难保！
吕文焕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堆满了劫后余生般的笑容：“杨将军神威盖世，此番北上，定然是大获全胜，扬我国威！末将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过对二人微微颔首：“有劳二位将军挂心，一切顺利。”
穿过热情的百姓组成的仪仗队，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府邸门前。只见郭靖、黄蓉、郭芙、小龙女、赵矜、孙婆婆等人早已站在门口等候，人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与激动。
“过儿！”
“夫君！”
“杨大哥！”
不同的称呼，却蕴含着同样深厚的感情。
郭芙和小龙女更是眼圈微红，快步迎了上来。
赵矜虽然努力保持着公主的仪态，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和闪烁着泪光、满是倾慕的眸子，早已将她的内心暴露无遗。
杨过心中一暖，上前先对郭靖黄蓉行礼：“郭伯伯，郭伯母，过儿回来了。”
郭靖虎目含泪，重重拍着杨过的肩膀，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黄蓉则是笑中带泪，仔细打量着杨过，见他全须全尾，气息平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柔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里说话。”
说起来，他们可没有一个不担心的，毕竟邢州不是襄阳城外，面对忽必烈的数十万大军，杨过的安危，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忧？
现在杨过回来了，他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一行人簇拥着杨过进入大厅。
刚坐下，郭芙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好夫君，快说说，那忽必烈没有为难你吧？谈判结果如何？”
她虽然对杨过有信心，但毕竟深入虎穴，担忧是在所难免的。
小龙女虽未说话，但那双清冷的眸子也一瞬不瞬的望着杨过，关切之意不言而喻。
赵矜更是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竖起了耳朵。
杨过看着家人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将邢州之行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他略去了自己那惊天一剑的具体细节和造成的惨状，只说是略施手段，震慑了忽必烈及其麾下军队，迫使忽必烈不得不低头认输，答应了割让樊城并赔偿大量金银的条件。
尽管杨过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场众人谁不是人精？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要让忽必烈这等枭雄在自家大营里低头认栽，杨过所施展的手段，必然是石破天惊、足以让所有蒙古人胆寒的！
尤其是能让忽必烈亲口放弃战场争锋的念头，这其中的震慑力，简直难以估量！
“好！过儿！做得好！”
郭靖猛的一拍大腿，声若洪钟，脸上充满了自豪与激动：“如此一来，北境可安矣！那忽必烈经此一挫，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轻举妄动！这是我大宋近年来前所未有之大胜！扬我国威！壮我军魂！”
黄蓉也是美眸异彩连连，赞道：“过儿此行之功，更胜于夺取十座城池！不仅得了实利，更是从根本上打击了蒙古最精锐一部的主帅信心，其意义深远！
恐怕那忽必烈今后睡觉，都要梦见你那一剑之威了！”
她心思机敏，虽未亲见，却已猜到了七八分。
吕文德、吕文焕更是听得心驰神摇，对杨过的敬畏达到了顶点。
单骑闯营，逼得蒙古王爷割地赔款，这是何等的威风？
古之班超、傅介子亦远远不如吧？
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而坐在杨过身侧的赵矜，此刻已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她听着杨过用平静的语气讲述那惊心动魄的经历，想象着夫君在数万敌军环伺之下，谈笑自若，逼得敌方枭雄低头的绝世风采，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她出身皇室，自幼听闻的都是朝堂争斗、疆场厮杀，但那些勾心斗角、尸山血海，在父皇和那些大臣口中，总是充满了算计与无奈。
可她的夫君，却用一种最直接、最霸道、也最令人心折的方式，解决了这一切！
不靠阴谋诡计，不靠妥协退让，只凭一身通天彻地的武功，以及那睥睨天下的气概，便压得强敌俯首，为国家争取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宝贵的和平时间！
这种强大，这种自信，这种近乎传奇的经历，对于情窦初开、又对英雄有着天然崇拜的赵矜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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