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一代守夜人
金乌观的晨钟还在云雾间回荡，古尘已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踏着露水悄然下山。观主站在云端目送，轻叹一声：“让他去吧，这是守夜人必经的路。”
穆老在山门外等候，佝偻的身影在晨曦中拉得很长。他没有多言，只是递给古尘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守望星辰的图案。
“从今天起，你叫‘辰’。守夜人不需要真名。”
【子夜·采药】
第一个月圆之夜，古尘独自来到一片刚经历战火的废墟。
焦土上还冒着青烟，断壁残垣间散落着破碎的兵器和染血的布片。他运转轮回经，心之神藏微微发光，感知着那些即将消散的生命波动。
在一个半塌的地窖里，他找到了一个胸膛被洞穿的少年。鲜血浸透了粗布衣裳，少年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古尘跪在少年身边，指尖浮现往生纹。那些灰扑扑的纹路如同最温柔的丝线，轻轻缠绕住少年即将溃散的魂魄。
“别怕。”古尘的声音带着轮回经特有的宁静，“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涣散的目光微微聚焦，嘴唇翕动：“石......石娃......”
“石娃，看着天上的月亮。”古尘引导着他的意识，“那里很亮，很安静。”
往生纹稳住了少年最后的意识，让他在安宁中走向终点，而不是在恐惧中魂飞魄散。当那缕残魂化作光点升向月空，古尘沉默地挖了个浅坑，将少年尚有余温的躯体掩埋。
这样的夜晚，他经历了三十七次。每一次，心之火苗都在生死间摇曳，感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黎明·布阵】
第二个月，他开始学习刻画遮天纹。
最初只是在沙地上练习，但很快就需要在实战中应用。一支三百多人的部落正在连夜转移，队伍里满是老人和孩子。
“前方是鹰愁涧，古族的巡天战兽经常在那里出没。”部落长老忧心忡忡。
古尘咬破指尖，以蕴含太阳精粹的精血混合着对“庇护”大道的理解，在隘口的岩石上刻画纹路。血珠落在冰冷岩石上，发出细微的灼烧声，纹路亮起又隐没，短暂扭曲光线，混淆天机。
当部落战战兢兢穿过山谷时，远处果然传来巡天战兽的嘶吼。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紧相拥。
但那吼声终究远去了。
队伍最前方的长老似有所感，朝着古尘隐藏的方向深深一躬。这一刻，古尘感觉自己的心跳与脚下这片饱经苦难的大地更加同步。
【正午·传法】
第三个月，他开始独自传授生存之道。
烈日当空时，他运转太阳经，金色光辉如暖流般倾泻，笼罩住一群面黄肌瘦的孩童。
“这种红纹菇，”他指着地上鲜艳的蘑菇，“吃下去会让人产生幻觉，最后在疯狂中死去。”
“而这种灰扑扑的地根，”他举起一截不起眼的根茎，“虽然苦涩，但用水煮过就能果腹。”
孩子们认真记着，小手紧紧攥住刚分到的一小截地根。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仙人，我们以后也能像您这样发光吗？”
古尘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轻声道：“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盏灯。我要教的，就是如何让它亮起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他周身的光辉，在孩子们眼底种下希望的种子。
【道宫初试·轮回金焰】
深秋的一个黄昏，危机终于来临。
他护送一支小部落穿越边境时，遭遇了三只金乌族的巡猎妖禽。这些流淌着远古血脉的妖禽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下方惊恐的人群。
“太阳真火的滋味......还有这么多血食。”为首的金乌口吐人言，双翼展开，投下死亡的阴影。
避无可避。
古尘踏步上前，心之神藏第一次全力运转。就在金乌扑下的瞬间，轮回经与太阳经产生奇妙共鸣——往生纹裹挟着太阳真火冲天而起！
那不是纯粹的毁灭之焰，而是带着“送葬”意味的轮回金焰。
金乌虚影撞入火焰，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反而发出一声惊惧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如沙堡般瓦解，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另外两只金乌惊恐后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咳咳......哈哈哈！”一直在暗处观战的穆老咳着血大笑，眼中绽放着狂热的光芒，“轮回掌生死，太阳御光明！送葬过往，照亮前路！这才是人族该走的道！”
【五德道宫】
在接下来的修行中，古尘逐渐明悟了这条独特的道宫之路：
· 心火·仁：当他救治第三百个伤者时——一个被凶兽撕掉手臂却仍死死护着怀中婴儿的母亲，三百缕微弱的感激愿力汇聚成流。心之火苗终于稳固燃烧，仁心初具。
· 脾土·信：他护送第七十二支部落穿越死亡沼泽。当最后一位老人踏足对岸坚实的土地，所有族人的足迹仿佛都烙印进他的道宫。脾土神藏自然成型，厚重如山。
· 肺金·义：在一处刚结束的血战遗址，他盘坐在同族尸骸间，将空气中弥漫的不屈杀伐之气尽数吸纳。肺金神藏圆满时，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铮鸣之音。
· 肾水·智：整整一个雨季，他以神力化作屏障，护送迁徙队伍穿越瘴气弥漫的雨林。当雨季结束阳光再现，肾水神藏已然通达流转，智慧如水。
· 肝木·礼：最后在穆老坐化的古树下，老人将毕生坚守化作最后的生机馈赠。肝木神藏在无尽生机与传承悲恸中终成，象征生命的礼赞。
【守夜传承】
弥留之际的穆老将枯槁的手按在古尘额头：
“记住......五神藏对应五行，更对应仁、义、礼、智、信。这不是俗世道德，而是人族在绝境中彼此扶持、延续火种的根基......是人道之基！”
古尘默默背起老人轻飘飘的躯体，一步步走向天边升起的朝阳。
在他身后，五大道宫神藏自主浮现，五行轮转，光芒中隐约凝成无数先贤虚影——有浴血的战士，有祈祷的祭司，有传授知识的智者，还有穆老温和的笑容。
晨光刺破云层，照亮前路。
古尘望着朝阳，轻声说：
“师父，天亮了。”
“以后，该我守夜了。”
他的影子在朝阳下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覆盖整片饱经苦难的大地。五行道宫在身后缓缓旋转，如同五个古老的信标，在黎明中无声宣誓——
人族的夜，从此由新一代守夜人来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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