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虚与委蛇,化解试探危机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初二的晨光,裹着残年的寒气,落在翰墨斋的青石板上。墨苏刚将父亲的《左传》批注本从灶台密格取出,指尖还沾着灶灰,门帘就被一股冷风掀开,带进个穿玄色锦袍的汉子 —— 锦袍下摆绣着半朵暗金莲花,是八爷党 “莲社” 的标记,这是八爷党的核心密探,比之前的刘三棘手百倍。
“墨掌柜倒是好兴致,大年初二就摆弄旧书。” 汉子往柜台边一坐,自顾自倒了杯冷茶,“我家主子听说你手里有份‘蒙古联络信’的副本,想跟你讨来看看。”
墨苏握着批注本的手紧了紧,面上却堆起笑:“这位爷说笑了,什么联络信,晚生不过是个开书肆的,哪见过这些东西?”
汉子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个银锁 —— 锁上刻着 “王” 字,是王大娘常年戴在身上的旧物。“墨掌柜要是忘了,不妨想想城南破庙的王大娘。” 他指尖摩挲着银锁,“我家主子说,王大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若是墨掌柜识相,副本一交,人即刻归还给你;若是不识相……”
“若是不识相,你们就杀了她,再嫁祸给粘杆处,让我跟四爷反目,对吗?” 墨苏打断他,语气骤然变冷。这伎俩他早看透了,八爷党吃了通州码头的亏,想借王大娘逼他反水,同时搅乱粘杆处的布局。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倨傲:“墨掌柜是个聪明人,那就别浪费时间。三日内,把副本送到东市‘聚义楼’,只许你一个人来。” 说完,将银锁拍在柜台上,转身消失在巷口。
墨苏捏着那枚冰凉的银锁,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刻痕 —— 这是他当年用第一个月抄书的工钱给王大娘买的,如今却成了威胁他的利器。他走到后院,望着城南的方向,忽然想起父亲批注里的 “欲擒故纵,以柔克刚”,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假副本的陷阱】
午后,苏云漪悄悄来了。她刚把王大娘安置在清风茶馆后院,脸上还带着奔波的疲惫:“八爷党的人找过你了?”
“嗯,要蒙古联络信的副本。” 墨苏将银锁递给她,“他们抓了大娘的把柄,逼我三日内交货。”
苏云漪接过银锁,脸色凝重:“八爷党这是想一石二鸟,既拿到副本,又离间你和粘杆处。不如…… 我们做份假副本,里面故意写错蒙古部落的接头时间,引他们去送死。”
“不行。” 墨苏摇头,“八爷党里有懂蒙古语的人,假副本会被识破。我们得做份‘半真半假’的副本 —— 真的部分写蒙古部落的囤粮地点,假的部分写接头时间和人物,这样既能让他们相信,又能让粘杆处趁机一网打尽。”
他取来一张桑皮纸,用盐粉水写下副本:真的部分是 “蒙古部落将粮囤在张家口外的黑松林”,假的部分是 “正月初五午时,由八爷党张五与蒙古台吉接头”。写完,他又在纸角用针尖刻了个 “寒” 字 —— 这是给粘杆处的标记,徐渭一看就知道是他传递的情报。
苏云漪看着副本,忽然问:“张五是八爷党的核心,粘杆处早就想抓他,你把他写进去,是想借八爷党的手除掉他?”
“是借粘杆处的手。” 墨苏将副本折好,“我会让老周把消息传给徐渭,让他们在黑松林设伏。八爷党以为能拿到真副本,定会派张五去,到时候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苏云漪点点头,接过副本:“我去把副本送到聚义楼,你去清风茶馆看看大娘,她很担心你。”
墨苏心里一暖,又叮嘱道:“小心点,八爷党的人肯定在聚义楼设了埋伏。”
“放心,我有办法。” 苏云漪裹紧斗篷,转身消失在巷口。
【粘杆处的忠诚测试】
傍晚,徐渭亲自来了翰墨斋。他没穿常服,而是一身便装,手里拿着个木盒:“四爷听说你拿到了八爷党勾结蒙古的副本,很满意。但他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墨苏心里一紧,知道这是粘杆处的终极测试。徐渭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正月初五午时,八爷党的张五会去张家口黑松林接头,你去杀了他。这是四爷给你的‘投名状’,杀了张五,你父亲的平反仪式,四爷会亲自主持。”
墨苏盯着那把匕首,指尖冰凉。他不想再杀人,可父亲的平反近在眼前,王大娘的安全也需要四爷的庇护。他想起父亲批注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想起这些年死在夺嫡之争里的无辜之人,忽然抬头:“徐先生,张五是八爷党的核心,杀了他,八爷党定会疯狂报复,反而会打乱四爷的计划。不如…… 我们活捉他,让他招出八爷党的其他阴谋。”
徐渭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复杂:“你不想杀人?”
“是。” 墨苏坦诚,“谍战之路,本就沾满鲜血,我不想再添无辜性命。而且,活捉张五,比杀了他更有用。”
徐渭沉默良久,收起匕首:“好,就按你说的办。但你要记住,若是失手,不仅你父亲的平反会泡汤,王大娘的安全,我也保不住。”
墨苏点头:“我明白。” 他知道,这是徐渭给他的最后机会,也是粘杆处对他的最后信任测试。
【黑松林的埋伏】
正月初五午时,张家口外的黑松林寒风呼啸。墨苏伪装成蒙古牧民,混在人群中。不远处,张五带着几个八爷党的密探,正四处张望 —— 他们在等蒙古台吉,却不知道,粘杆处的人早已在松林四周设下埋伏。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张五以为是蒙古台吉来了,连忙迎上去。可来的不是蒙古人,而是苏云漪和几个粘杆处的暗探:“张掌柜,别来无恙?”
张五脸色骤变,转身想跑,却被墨苏拦住:“张掌柜,哪里去?”
“墨苏!你敢背叛八爷党!” 张五从袖中摸出短刀,向墨苏刺来。墨苏侧身躲过,粘杆处的暗探趁机冲上去,将张五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混战中,张五见大势已去,想服毒自尽,却被苏云漪拦住:“别着急死,你还有很多话要跟徐先生说。”
墨苏看着被押走的张五,心里松了口气。他走到松林深处,取出父亲的《左传》批注本,翻到 “止戈为武” 那一页,轻轻抚摸着父亲的字迹:“爹,我没让你失望,没再杀人。”
【八爷党的最后反扑】
回到翰墨斋,墨苏刚将副本和张五被抓的消息告诉徐渭,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他冲到门口,见几个八爷党的密探正围着清风茶馆,想救走张五。可粘杆处的人早有准备,很快就将密探制服。
徐渭走到墨苏身边,看着被押走的密探,说:“八爷党还不死心,想救走张五,可他们不知道,张五早就被我们下了药,用不了多久,就会招出八爷党的所有阴谋。”
墨苏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徐先生,王大娘还在清风茶馆,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老周已经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徐渭说,“四爷听说你活捉了张五,很满意,他让我告诉你,你父亲的平反奏折,已经批下来了,过几日就会公示天下。”
墨苏心里一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他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五年。他想起父亲下狱时的从容,想起母亲殉节时的决绝,想起自己在京城的隐忍和挣扎,所有的委屈和辛苦,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暗流未平,前路漫漫】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城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墨苏站在都察院门口,手里拿着父亲的平反诏书,上面写着 “墨仲言忠直可嘉,遭人构陷,今昭雪平反,追赠御史大夫”。他将诏书小心翼翼折好,放进怀中,向城外的祖坟走去。
坟前,墨苏将诏书烧给父亲,又摆上父亲最爱的酒和书:“爹,你看,朝廷为你平反了,你可以安息了。”
苏云漪站在不远处,看着墨苏的背影,轻声说:“八爷党倒了,三爷党也垮了,太子复立,四爷的势力越来越大,你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墨苏转身,看着苏云漪:“安稳日子?在这九子夺嫡的风暴里,哪有真正的安稳日子?四爷虽然为我父亲平反,但他想要的是天下,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他想起徐渭临走时说的话:“十四爷在西北拥兵自重,八爷党残余投靠了他,四爷需要你去西北,获取十四爷的军情。”
苏云漪沉默片刻,说:“我跟你一起去。我娘已经安全了,我想帮你,也想为潜龙阁犯下的错赎罪。”
墨苏看着苏云漪,点头同意:“好,我们一起去西北。”
回到翰墨斋,墨苏将灶台密格里的情报、父亲的批注本、还有那把徐渭给的匕首,一一收拾好。他关上店门,门上挂着 “暂停营业” 的木牌,这一停,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窗外,元宵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绚烂夺目。墨苏想起在扬州的日子,想起父亲教他写 “隐字诀” 的午后,想起王大娘煮的疙瘩汤。那些温暖的回忆,是他在谍战路上唯一的光。
他握紧苏云漪的手,轻声说:“走吧,去西北。”
苏云漪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出翰墨斋,消失在元宵夜的灯火中。
康熙四十八年二月,墨苏以 “江南书生韩炎” 的身份,随苏云漪前往西北。他们的目的地,是十四爷胤禵的军营。那里,不仅有八爷党的残余,有十四爷的十万大军,还有更凶险的谍战风暴。
在通往西北的官道上,墨苏打开父亲的《左传》批注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寒砚磨墨,终见清明。然天下未定,何以为家?西北之路,虽险,亦需行之。”
他知道,这场夺嫡之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他的谍战之路,也还有很长。但他不再迷茫,因为他知道,只要坚持初心,终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远处,西北的风沙呼啸而来,像是在为这场未结束的战争,吹响新的号角。墨苏握紧手中的批注本,眼神坚定 —— 无论前路多险,他都要走下去,为了父亲的遗愿,为了无辜的百姓,也为了心中的那份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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