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路边的枯草丛里化成黑褐色的泥团,风刮过杨树林时,终于少了几分腊月的刺骨寒意——立春刚过,晋察冀的土地还没解冻,却已能嗅到一丝微弱的生机。王卫国背着土制步枪走在最前面,棉鞋踩过冻硬的土路,“咯吱”声比上个月轻了不少,他的腿伤彻底好了,只是裤腿上还留着上次被流弹击穿的补丁,赵婶用红布缝了个小小的五角星在上面,说“沾点红,能镇邪,还能记着鬼子的账”。
“卫国哥,慢点走!俺快跟不上了!”小李背着一捆伪装用的枯树枝,在后面气喘吁吁。他的左臂刚拆了绷带,还不能太用力,却非要跟着来侦查——张连长说,韩家峪据点最近动静不对,派他们小队去摸清情况,“要是能抓个俘虏,说不定能问出鬼子的新动向”。
小桃走在中间,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用麻线编的“警戒结”和半块冻硬的玉米面饼。她的手彻底好了,不再红肿,却还习惯性地把“暗号录”揣在棉袄内袋里,时不时掏出来核对一下:“吴哥说,看到日军巡逻队就挂‘三结’,看到粮车挂‘两结’,俺都记牢了,不会错。”
王卫国放慢脚步,空冥天赋悄然展开。眉心的发烫感很柔和,不再是以往的“危险预警”,而是像一层薄纱,把周围的动静都“滤”得清晰——他能“闻”到远处日军据点飘来的煤烟味比上个月淡了不少,应该是缺煤了;能“听”到据点方向传来的日军叫喊声,没了以往的嚣张,反而带着几分烦躁;甚至能“感觉”到沿线的日军哨卡,比上次侦查时少了两个,剩下的哨卡前,日军士兵也没了往日的警惕,正缩着脖子烤火。
“不对劲。”王卫国停住脚步,指着远处的哨卡,“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有三个日军站岗,现在只剩一个,还在偷懒烤火。”
小李凑过来看,果然看到一个日军士兵蹲在哨卡旁,手里拿着个铁皮盒,里面不知道煮着什么,烟袅袅地往上飘,枪斜靠在旁边的木桩上,根本没设防。“这鬼子咋这么松懈?不怕咱们摸哨?”他挠了挠头,有点不敢相信——上次袭扰粮车时,日军的哨卡还戒备森严,怎么才过了一个月,就成了这副样子。
小桃掏出“暗号录”,在上面画了个“哨卡减员”的符号:“俺听赵婶说,前几天有个从韩家峪逃出来的老乡,说据点里的鬼子快断粮了,每天只能喝稀粥,好多人都冻病了,没力气站岗。”
王卫国心里一动,空冥状态里,前世关于“1943年抗战态势”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这一年,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抽调了华北的部分兵力支援,晋察冀根据地的“反扫荡”渐渐有了成效,日军的控制力开始衰退,很多据点都陷入了“缺粮、缺药、缺兵”的困境。眼前的哨卡,正是这一趋势的缩影。
“咱们再往前走走,看看据点门口的情况。”王卫国压低声音,带着小李和小桃钻进路边的灌木丛。灌木丛里的残雪还没化,沾在棉袄上,很快就融成了水,却没人在意——能看到日军的颓势,比什么都让人振奋。
靠近韩家峪据点一公里时,王卫国让小李和小桃留在灌木丛里接应,自己则用“七星步”绕到据点东侧的隐蔽处——那里有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干上有个树洞,正好能藏人,还能看清据点门口的动静。他趴在树洞里,举着赵老栓给的“土望远镜”——其实是用两个罐头盒改的,镜片是从破眼镜上拆下来的,却能勉强看清百米外的景象。
据点的铁丝网有好几处都倒了,没来得及修,门口只有两个日军士兵站岗,枪托在手里晃来晃去,嘴里还在叽里呱啦地抱怨,时不时往地上吐唾沫。不一会儿,一个日军军官从据点里走出来,穿着件厚大衣,却还是缩着脖子,对着站岗的士兵骂了几句,然后又缩着脖子回去了——显然是天气冷,又没暖气,连军官都不想待在外面。
更让王卫国惊讶的是,据点里的烟囱只冒了三缕烟,比上个月少了一半。空冥状态里,他能“听”到据点里传来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还有人在哭,像是在哭冻病的同伴。他甚至能“闻”到据点里飘来的草药味,却不是日军常用的西药味,而是山里随处可见的蒲公英——看来他们连西药都缺了,只能用草药治病。
“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王卫国赶紧缩回树洞——是小李不小心碰掉了树枝,惊到了站岗的日军。两个日军士兵赶紧举起步枪,朝着灌木丛的方向胡乱射击,子弹“嗖嗖”地打在树干上,却没敢追过来,只是对着空气喊了几句,就又缩回去烤火了。
“走!撤!”王卫国从树洞里钻出来,往灌木丛跑。小李和小桃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看到他过来,赶紧往根据地的方向跑。跑了约莫两里地,确定日军没追过来,三人才停下来喘气。
“吓死俺了!俺还以为鬼子要追过来了!”小李拍着胸口,脸色有点白,却还是忍不住笑,“可这鬼子也太怂了,就放了几枪,连追都不敢追!”
小桃也笑了,从布包里掏出冻硬的玉米面饼,分给两人:“俺就说鬼子快不行了,你看他们连站岗都没力气,肯定是缺粮缺得厉害。等咱们把情况告诉张连长,说不定能趁机端了他们的据点!”
王卫国咬着饼,心里却在想更深的事——空冥状态里,他能“感觉”到日军的衰退不是偶然,是整个华北战场的趋势。前世历史课上学过,1943年以后,八路军、新四军开始局部反攻,日军的“囚笼政策”彻底破产,很多据点都成了“孤岛”,只能被动防守,离最终的溃败不远了。
“别高兴太早。”王卫国咽下饼,认真地说,“鬼子虽然缺粮缺兵,可还有重武器,硬拼肯定会吃亏。咱们得把情况摸清楚,比如他们还有多少弹药,有多少能打仗的士兵,然后再跟张连长商量对策——咱们要打有把握的仗,不能让战友白白牺牲。”
小李和小桃点点头,他们都记得上次王卫国受伤的事,知道“谨慎”不是胆小,是对战友负责。三人收拾好东西,往马家堡走,路上还特意绕到之前的粮道上——粮道上的车辙印比上个月少了很多,只有几道浅浅的痕迹,应该是日军很久没运粮了。
回到马家堡时,天已经黑了。张连长和王破军正在地道的作战层等着他们,桌子上摆着张粗糙的地图,上面用炭笔标着日军据点的位置。看到三人回来,张连长赶紧迎上来:“咋样?据点里情况咋样?”
王卫国把侦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据点里的鬼子至少少了一半,哨卡减员,铁丝网倒了好几处,烟囱只冒三缕烟,应该是缺煤;还有,他们在喝稀粥,用蒲公英治病,缺粮缺药,士兵士气很低,开枪都不敢追。”
小李和小桃也补充:“俺看到鬼子站岗时偷懒烤火,枪都靠在木桩上,没设防!”“逃出来的老乡说,据点里好多人冻病了,咳嗽声老远都能听到!”
张连长听完,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好!太好了!这说明鬼子的日子不好过了!咱们的麻雀战、地道战没白打,把他们耗得没力气了!”他指着地图上的韩家峪据点,“再过几天,咱们再派几个人去侦查,摸清他们的弹药情况,要是弹药也缺,咱们就联合其他村的武工队,一起端了这个据点!”
王破军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玄真子兵要》,翻到“势篇”:“里面写着‘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现在鬼子的‘势’已经弱了,咱们的‘势’强了,这就是‘顺势而为’。不过要记住,‘势’强也不能轻敌,要摸清情况再动手,别中了鬼子的埋伏。”
赵婶这时端着热粥走进来,听到他们的话,笑着说:“俺就说鬼子长不了!前几天俺去山里挖野菜,看到据点里的鬼子偷偷出来挖草根,被俺用石头砸跑了!”她把热粥分给大家,“快喝口暖暖身子,明天要是再去侦查,俺给你们做玉米饼子,扛饿!”
地道里的气氛格外热烈,战士们围着地图讨论对策,乡亲们也来帮忙出主意,有的说“可以用石雷炸据点的大门”,有的说“可以让孩子们去放哨,鬼子不会怀疑”,还有的说“俺们可以断了据点的水源,让他们没水喝”。
王卫国坐在角落里,喝着热粥,看着眼前的景象——张连长在画作战计划,王破军在指导战术,小李在擦枪,小桃在整理侦查记录,赵婶在给大家添粥,乡亲们在出谋划策——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就是“势”,是军民团结的“势”,是正义战胜邪恶的“势”,是任何敌人都挡不住的“势”。
空冥状态里,他又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以后”的画面——高铁上的乡亲们笑着聊天,航母上的战士们敬着军礼,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欢呼着突破。这些画面和眼前的地道、热粥、讨论声重叠在一起,他突然明白,眼前的“溃败”不是结束,是开始——是中华民族从苦难走向复兴的开始,是无数像张连长、小李、赵婶这样的人,用汗水和鲜血铺就的开始。
“卫国,在想啥呢?”王破军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卫国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定:“王叔,俺在想,等咱们打跑了鬼子,还要建很多很多地道,不过不是用来躲鬼子的,是用来建铁路、建工厂的,让咱们的‘国’变得很强很强,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
王破军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好小子,有出息。玄真派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只要咱们一步一步走下去,总有一天能实现。现在,先把眼前的鬼子打跑,再想以后的事。”
夜深了,地道里的讨论声渐渐平息,战士们和乡亲们都去休息了,只有张连长和王破军还在地图前研究战术。王卫国躺在安全屋里,手里攥着母亲的手帕,空冥状态悄然展开。他能“听”到远处日军据点传来的咳嗽声,能“闻”到赵婶熬的草药汤味,还能“感觉”到怀里的手帕传来的温热——母亲的念想,一直都在。
他知道,明天还要去侦查,还要收集更多的情报,还要和战友们一起,为端掉韩家峪据点做准备。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因为他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看到了日军的溃败,看到了中华民族站起来的曙光。
梦里,他看到自己和战友们一起冲进韩家峪据点,看到鬼子举着白旗投降,看到乡亲们欢呼着庆祝,看到母亲笑着向他走来——那是胜利的样子,是他和无数人用信念和行动,拼出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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