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并州狼骑已全员整备完毕,三千将士枕戈待旦,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可为相国踏平关东!”张辽的声音铿锵有力。
吕布看着自己最信任的部将,沉吟了片刻,用一种尽量简单直白的方式,传达了那个匪夷所思的命令。
“文远,义父有令。”
“此战,我们不求杀敌。”
张辽一愣。
“我们的任务,是去骚扰他们的粮道。像一群苍蝇一样,绕着他们飞。今天烧他们一车草,明天抢他们两袋米。动静要搞大,让他们睡不好觉,吃不饱饭。”
张辽皱起了眉头,这不像他所认识的吕布的战法。并州狼骑,天下精锐,向来是雷霆万钧,一击致命。什么时候做过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但他没有插话,他知道将军的话还没说完。
“等他们被我们惹毛了,追着我们打的时候……”吕bu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我们就跑。”
“跑?”张辽的眼睛瞪大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跑。”吕布的表情很严肃,“要跑得像死了爹一样,越狼狈越好。兵器可以丢,盔甲可以扔,总之,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并州狼骑不堪一击,我吕布更是浪得虚名。”
张辽彻底呆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但看着吕布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跟随吕布多年,深知这位将军虽然心思简单,但在战场上,他的直觉和命令,从未错过。
“末将……遵命。”张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心中却翻江倒海。
让并州狼prey跑?让温侯吕布跑?
这天下,怕是要变天了。
“去吧,告诉兄弟们,这次的任务很特殊。演好了,义父有重赏。演砸了……”吕布眼中寒光一闪,“提头来见。”
“是!”张辽心中一凛,不敢再有任何杂念,躬身退下。
房间里,又只剩下吕布一人。
跟张辽交代完,他心里反而痛快了。演戏是很难,但骚扰敌人,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他已经能想象到,袁绍的大营里鸡飞狗跳,那些所谓的英雄们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样子了。
他重新坐下,拿起鹿皮,继续擦拭着他的画戟。
他的心情,从最初的困惑,慢慢转为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兴奋。
就像猫在吃掉老鼠前,总喜欢先玩弄一番。
先让他们尝尝被戏耍的愤怒,再让他们品尝到虚假的胜利的喜悦,最后,在他们最得意、最放松的时候,义父的神罚之火将会降临,将他们连同他们的美梦,一起烧成灰烬。
这比单纯的一戟捅死他们,要有趣得多。
吕布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咧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那笑容,残忍而纯粹。
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鹿皮在戟刃上飞速地摩擦,发出“唰唰”的声响。那杆方天画戟,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锋刃上的寒光越来越盛,越来越亮,最后竟像一轮悬在屋中的冷月,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一片惨白。
他能感觉到,他的老伙计,也兴奋起来了。
它在渴望,渴望敌人的鲜血。
“别急,别急……”吕布喃喃自语,“先让他们多活几天,等他们进了那个山谷,我让你喝个够。”
他猛地站起身,画戟在手中挽了个花,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他身上的铠甲叶片碰撞,叮当作响,像一曲来自地狱的战歌。
他已经等不及了。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与激动交织的神色。
“报!将军!”
传令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
“函谷关八百里加急!联军先锋,已过酸枣,正向我关中逼近!”
来了。
吕布眼中的光芒,瞬间亮到了极致。
他转过身,玄色的披风在身后猛地一甩,如同一片展开的夜幕。
一阵低沉而压抑不住的笑声,从他的喉咙深处滚了出来。
“好,来得好!”
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
“让他们……再多活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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