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从书房里出来时,夜风正冷。
长安的冬夜,风里带着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可吕布感觉不到,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字,一个他这辈子都感到陌生的字。
败。
义父让他败。
让他领着他那支战无不胜的并州狼骑,去败给关东那群手下败将。
他高大的身躯走在相国府空旷的庭院里,脚下的石板路被月光照得发白,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尊沉默的魔神。两旁的亲卫纷纷垂首行礼,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位煞气冲天的温侯。
吕布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
他的住处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没有歌姬,没有舞女,没有那些文人喜欢的假山池沼。院子里最大的一块空地,是他的演武场,地上铺着厚厚的黄沙。房间里,最显眼的东西不是床榻,而是一具擦得锃亮的兽面吞头连环铠,以及旁边那个专门用来安放他兵器的乌木架。
他挥退了上前来服侍的仆人,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走到木架前,伸出那双能撕裂虎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杆名震天下的方天画戟取了下来。
画戟入手,一股沉甸甸的、血脉相连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他粗壮的手指抚过冰冷的戟杆,感受着上面细微的纹理,那是无数次挥舞、无数次与敌人兵刃碰撞后留下的痕迹。
他从墙角取来一罐上好的桐油,又拿来一块干净的鹿皮,开始了他每次大战前都雷打不动的仪式——擦拭兵器。
鹿皮蘸着油,在他宽厚的手掌控制下,不疾不徐地在月牙形的戟刃上滑过。动作轻柔得不像是在对待一件杀人利器,倒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伙计,又要开工了。”他对着画戟,低声自语。
画戟的锋刃在油的浸润下,反射出幽冷的光,像一双懒洋洋睁开的兽瞳。
吕布的思绪,随着擦拭的动作,飘回了虎牢关。
他记起了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庄稼汉,也记起了他们身后那些所谓的诸侯,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窝囊样子。他杀得何其痛快,他的画戟喝血喝得何其畅快。
可这一次,不一样。
义父的计划在他脑中回响。很复杂,他听不太懂,什么引蛇出洞,什么瓮中捉鳖。但他听懂了最后的结果——火。一场能把八十万人都烧成灰的大火。
一想到那个场面,吕布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
那该是何等壮观的景象!何等伟大的力量!
他的义父,董卓,已经不是凡人了。那些神鬼莫测的武器,那些见所未见的铁兽,还有如今这焚天煮海般的计策……这是神明才有的手段。
能追随这样的神明,是他吕布的荣幸。
而他,吕布,就是神明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神明让他去杀,他便去杀。神明让他去败……
吕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败?
怎么败?
他站起身,单手提着画戟,在空旷的房间里比划了一下。他试着回想那些被他斩于马下的败将,在临死前是什么表情。是惊恐?是绝望?还是不甘?
他努力地想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可铜镜里映出的,依旧是一张写满了“天下无敌”的脸,眼神里只有睥睨和杀意。
他又试着做出一个狼狈逃窜的姿势,可他身形太过挺拔,即便是弯腰驼背,也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猛虎,充满了压迫感。
“他娘的!”吕布烦躁地低吼一声,“这玩意儿比杀人难多了!”
一个合格的演员,需要细腻的情感和对生活的观察。而吕布的生活里,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杀人。让他去演一个败将,着实是强人所难。
就在他对着铜镜跟自己较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张辽沉稳的声音。
“将军,末将张辽求见。”
“进来。”吕布立刻收起了那副怪异的表情,恢复了平日里威严的模样。
张辽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将军和那杆散发着寒气的画戟。他心中一凛,知道大战将至。
喜欢三国:我董卓,被逼当天命大反派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三国:我董卓,被逼当天命大反派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