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琪似乎心情不太好，和斯内普一起熬制曼德拉草复原药剂时，话比平时更少了。
斯内普从不关心学生情绪，况且她还不是斯莱特林。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瑞琪抬头看着他，认真问：“教授，您觉得天赋是礼物还是诅咒？”
斯内普盯着她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也藏着一丝不安，像有什么事被她压在心底。
那一瞬间，他几乎想直接摄神取念，看看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但还是克制了好奇，只冷冷道：“这取决于你怎么用。”
“天赋和魔杖一样，没有善恶，看你用它做什么。”
瑞琪沉默片刻，低头将曼德拉草切成薄片。她的手不大，指节圆润，一双孩子的手，却能切出漂亮的薄片。
“可如果用错了呢？”她小声问。
斯内普没看她，只盯着桌上的曼德拉草：“没人能一直对。什么都不做，才是真正的浪费。”
瑞琪哦了一声，目光落在椅子上的书包上，似乎迟疑了一瞬，随即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干活。
两人花了三天时间熬好复原剂，一同前往医疗翼，看着庞弗雷夫人小心地将药剂喂给石化的同学和洛丽丝夫人。
探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便悄悄从一旁退了出去。
现在不再需要教师陪同，学生可以自由在城堡内走动。斯内普径自回到地牢，瑞琪则背起包，一个人朝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再问瑞琪遇到了什么麻烦。
以他对唐瑞琪的了解，她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更不会轻易向别人开口倾诉。
她会问出“天赋是礼物还是诅咒”，说明真的有事，大概被困在什么麻烦里了。
她应该能分辨哪些问题能自己解决，哪些向成年人求助。
而自己，不一定是她的第一选择。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莫名烦躁。
如果唐瑞琪是个斯莱特林，他一定会追问。可她不是。
分院帽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准确得让人满意。
弗立维到底在忙些什么？
——
此时，瑞琪已经来到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门前。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到访校长办公室。每逢新学年，祖父总会让她给邓布利多带些礼物。茶叶、酒、书信，还送过一件稀奇古怪的法器。
她站在那只巨大的石兽前，轻轻敲了敲厚重的石门。
运气不错，校长正好在。石兽身后的岩壁缓缓分开，露出一条通向塔顶的螺旋楼梯。
瑞琪深吸一口气，拾级而上。
“什么都不做，才是真正的浪费。”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斯内普的话，像是给自己壮胆。
——
校长办公室里。
一如既往地温暖、明亮，邓布利多正坐在书桌后，蓝眼睛在半月形镜片后透着温和的笑意。
邓布利多的凤凰福克斯看到瑞琪很高兴，以前瑞琪到校长办公室，都会给它带好吃的灵息果干。
那是一种东巫常见的辟邪果，晒干后有一点辛辣的味道，大多数灵兽都很爱吃。
福克斯见她没主动喂它，飞过来落在她身旁椅背上，伸长脖子，用喙轻轻拨弄她的头发。
瑞琪被它啄得有些痒，歪着头笑了笑：“去年的灵息果吃完了，下学期给你带，带一整袋。”
福克斯飞回栖架上。瑞琪回过头，正好对上邓布利多带笑的目光。
“瑞琪，找我有事？学校不会关闭了，不需要什么文件证明了吧。”桌上有一盘柠檬雪宝，推到她面前，“要来一块吗？”
瑞琪摇了摇头，表情凝重起来。
她从校袍口袋里掏出一块黄色手帕，小心地摊在邓布利多的书桌上。接着，她打开书包，用漂浮咒将那本黑色、已经破损的笔记本稳稳地移到手帕上。
邓布利多当然认得这个笔记本。上一次见到它，就在前几天，是在哈利手中。
他曾经的学生汤姆·里德尔用它诱惑了韦斯莱家最小的女儿金妮，开启密室、放出蛇怪，造成整个学校一年的骚乱。
后来，里德尔还用它引诱哈利进入密室，直到哈利用蛇怪的毒牙刺穿笔记本，才将它摧毁。
笔记本为什么在瑞琪手上？
邓布利多看着她，神情疑惑：“……这是？”
“教授，这本笔记本，是一具尸体。”
空气瞬间凝滞。
邓布利多静静地看着瑞琪，等她继续往下说。
“它上面有‘生命痕迹’，不是魔法能产生的那种。更像是……有灵魂残留的生命，又被杀死了。这在东方巫术里，连极厉害的邪修都做不到。”
瑞琪低头又补充了一句，“也可能是我见得少……”
她斟酌着词句，瞥了一眼书桌上的笔记本：
“华国周边的小国，那里的邪修会用……嗯……胎儿，炼化成邪物。但那种东西是活体被炼成器物的，魂魄被锁在里面，既是活物，又是死物。但这个……”
瑞琪指着笔记本，眉头皱得更紧，
“这个笔记本像是……自己有灵魂了，然后又死了。但是有生命才能修炼成精，比如树或者草。但一个笔记本，就像石头一样，怎么可能有灵魂？”
说到这里，瑞琪有些紧张地看向邓布利多，开始担心校长觉得她精神错乱。她低头看自己手指搅着校袍，“我说得可能有点乱……”
邓布利多静静地听完瑞琪的讲述，目光专注，镜片后那抹蓝色愈发深邃。
他温和地问道：“瑞琪，你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确定笔记本上有灵魂残留的？是有人告诉你，还是……”
唐瑞琪有个秘密，她是个魂感者。
这种由母系血脉代代相传的能力，通常在七岁左右觉醒。
最初，只是能察觉灵体的存在；再长大一些，能分辨灵魂的情绪、无需语言理解意图；
再往后，便可与修炼中的山精野怪沟通。
魂感者成年后，还可以超度那些滞留人间、无法轮回的亡灵。
在很久以前，这是护佑村落的天赋，魂感者也会被山精野怪庇护，被村民守护。
但村落消失后，魂感力就成了负担。城市里密集、浑浊的魂气，迫使他们时刻压制感知，否则便会精神失常，甚至灵魂扭曲。
更糟的是，魂感者普遍身体孱弱、战力低微，一旦落单，几乎没有自保之力。
魂感者甚至会被非法抓捕，邪修会囚禁他们，用以探查即将化形的精怪，再以邪术炼丹。那种邪丹可以延年益寿，甚至起死回生，在黑市上千金难求。
因此，魂感者要刻意隐藏身份，生怕暴露行踪，沦为猎物。
瑞琪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直视邓布利多，低声道：“教授，我……能感受到。我是个魂感者。动物、植物、还有死去的亡魂，我都能感觉到。”
他轻扶镜框，半月形眼镜在鼻梁上滑下半寸，越过镜片与她对视：“你是魂感者？在魂感司的名录上？”
现在轮到瑞琪惊讶了，“您知道东巫魂感司？还知道魂感者名录？”
邓布利多的声音依然平静，只是眼神变得郑重，“是的，我知道。”
他没打算解释更多，继续追问瑞琪：“你刚才没提到人类的灵魂。”
瑞琪被他的敏锐戳中，唇角微勾：“其实人类的灵魂也能感觉到，但人很复杂，不如其他灵魂纯净。而且我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感知，就几乎感知不到人类灵魂了。”
邓布利多沉默了片刻，目光复杂地落在瑞琪身上。他缓缓开口：“瑞琪，谢谢你愿意把这些都告诉我。你能这么坦诚，我很感激。这些信息，对我，也许对霍格沃茨来说都很重要。”
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缓，也更郑重：“关于这个笔记本，包括今天我们讨论过的一切，我想请你务必保密。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的同学，朋友……”
瑞琪下意识问：“斯内普教授也不能知道吗？”
邓布利多微微一顿，目光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仿佛在衡量什么。
半晌，他恢复了那种和蔼却无懈可击的语气：“是的，瑞琪。至少现在，请你也不要告诉斯内普教授。相信我，这样对你，对他都更安全。”
他看着瑞琪，温和又带点疏离，像是叮嘱，又像是在隔绝一层危险：“能做到吗？孩子？”
瑞琪郑重地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教授，关于我是魂感者这件事，您可以替我保密吗？”
邓布利多的神情变得格外柔和，他点头承诺：“当然，瑞琪。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从邓布利多办公室出来后，瑞琪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仿佛留在校长办公室里的，不只是那个诡异的笔记本，还有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头。
只是唐瑞琪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今日敲开得不仅仅是校长室的门，也敲响了命运为自己准备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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