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清理队’发现,就动作快点。”
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林枕沙心脏一抽,不敢有丝毫迟疑,手脚并用地跟着那道模糊的身影,爬出了阴冷潮湿的地下空间。
外面的空气带着废墟特有的尘埃和凉意,反而让她因恐惧而灼热的肺部稍稍舒缓。但这份舒缓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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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被‘清理队’发现,就动作快点。”
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浪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清理队三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林枕沙的耳膜。她心脏猛地一抽,不敢有丝毫迟疑,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手脚并用地跟着那道模糊而矫健的身影,狼狈地从那个阴冷潮湿、刻着“烛龙”印记的地下空间爬了出来。
外面的空气带着旧城区废墟特有的尘埃和晚秋的凉意,涌入肺腑,反而让她因极度恐惧而灼热的胸腔稍稍舒缓。但这份短暂的舒缓转瞬即逝,立刻被眼前更深的黑暗和紧随其后的、身份不明的引路者所带来的巨大不安所取代。
蒙面人——她只能在心里暂时这样称呼他——显然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他没有走任何看起来像路的地方,而是专挑那些被倒塌的墙体、丛生的杂草和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所覆盖的缝隙穿行。他的动作迅捷而无声,像一道真正融入夜色的影子,偶尔才会停下来,侧耳倾听片刻,或者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周围被黑暗吞噬的轮廓,确认安全后才打手势让林枕沙跟上。
林枕沙跟得十分吃力。她的制服在粗糙的断墙和扭曲的钢筋上刮擦着,发出细微的撕裂声。脚下不时踩空,碎石滚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都让她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看向前方的身影,生怕引来斥责或更糟的后果。她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笔记的工具包,仿佛它是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他们离开了“守望者”建筑所在的废墟广场,钻进了一片更加破败、几乎完全被黑暗统治的区域。这里似乎曾是一个小型的居住区,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像一片被遗忘的墓碑群。偶尔有野猫幽绿的眼睛在阴影中一闪而过,发出瘆人的低嚎。
蒙面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在前方引路。这种沉默本身就像一种沉重的压力,挤压着林枕沙的神经。她有无数的疑问:他要带她去看哪里?姐姐到底在哪里?“界碑松动”是什么意思?“烛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但这些问题堵在喉咙口,却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而专业的距离感生生压了回去。
她只能跟着,在这片象征着红城遗忘面的巨大迷宫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托给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引路人。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两侧墙壁布满涂鸦(大多是毫无意义的划痕,偶尔能看到一些被覆盖的旧标语残迹)的狭窄巷子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模糊的、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还夹杂着金属鞋底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蒙面人的动作瞬间定格,他猛地抬起手臂,示意林枕沙停下,身体如同猎豹般弓起,紧贴着旁边一堵相对完整的墙壁阴影里。
林枕沙的心跳骤停,学着他的样子紧紧贴住冰冷的墙面,连呼吸都屏住了。
引擎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偶尔响起的、模糊的无线电通讯的静电噪音。是巡逻队!而且听声音,不止一队人,似乎正在进行交叉巡逻或者区域搜查。
是因为维修队发现了她的失踪,扩大了搜索范围?还是……冲着她刚才的发现而来的?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她求助般地望向蒙面人,只见他微微侧头,露出的那双眼睛在极致的黑暗中反射着远处微弱的光,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和计算。他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方向和距离,手指在墙壁上无声地轻点,似乎在规划着路线。
脚步声在一墙之隔的另一条平行巷子里响起,甚至能听到巡逻队员简短的对话片段。
“……c-77区……加强警戒……”
“……发现任何异常立即报告……”
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林枕沙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感觉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那令人窒息的脚步声和引擎声逐渐远去,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蒙面人又等待了足足一分钟,确认彻底安全后,才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前进。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路线也更加曲折诡谲,仿佛在躲避着无数无形的眼睛。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与其他废墟无异的三层小楼前。这小楼的外墙几乎完全坍塌,只剩下一个扭曲的钢筋骨架,如同巨兽的残骸。蒙面人没有走正门(如果那还能称之为门的话),而是绕到楼后,拨开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枯败藤蔓,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进去。”他低声道,自己则警惕地守在洞口外,目光扫视着来路。
林枕沙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犹豫了一瞬。这里面是什么?更深的陷阱?但事已至此,她还有回头路吗?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了进去。
洞口内是一条向下的、粗糙的水泥阶梯,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潮湿和铁锈味。阶梯不长,尽头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走下阶梯,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室里。这里显然被人为地改造过,墙壁用简陋的木板加固过,头顶吊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应急灯,光线勉强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却让阴影显得更加浓重。
地下室里堆放着一些箱子和杂物,角落里铺着几张简陋的床垫。这里,似乎是“烛龙”的一个临时据点。
而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在应急灯下,站着另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正低头看着摊开在木箱上的一张地图。他穿着和引路人类似的深色工装,身形挺拔,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和疲惫的面孔,眼神锐利,嘴角紧抿,透着一股倔强和警惕。他的目光落在林枕沙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惊讶。
“灰隼,她是谁?”年轻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质问的语气,看向随后走进来的蒙面人。
被称为“灰隼”的蒙面人拉下了脸上的布,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线条硬朗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看了一眼林枕沙,对年轻男人说道:“寒鸦,她说她是‘夜莺’的妹妹。”
“夜莺”……林枕沙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姐姐在“烛龙”中的代号吗?
被称为寒鸦的年轻男人眉头紧紧皱起,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再次刮过林枕沙的脸:“证据?”
林枕沙立刻从工具包里拿出那本笔记,翻到有姐姐笔迹的那一页,递了过去:“这是我找到的,上面有我姐姐……‘夜莺’的笔迹。还有,‘界碑松动’。”
寒鸦接过笔记,仔细地看着那行字,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抬起头,和灰隼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着震惊、疑虑,以及一丝……沉重的悲伤?
“你怎么找到‘守望者’的?”寒鸦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之前的敌意似乎减弱了些许。
林枕沙简要地重复了诗抄和符号的事情。
寒鸦沉默了片刻,将笔记合上,却没有立刻还给她。他盯着林枕沙,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知道,‘界碑松动’意味着什么吗?”
林枕沙茫然地摇了摇头。
寒鸦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深沉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开口,说出的话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林枕沙的心上:
“那意味着,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而‘夜莺’的暴露和失踪,很可能就与此有关。”
叛徒?姐姐是因为叛徒才……
林枕沙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冰冷凝固。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希望,却发现只是踏入了另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凶险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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