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进了腊月二十,年的脚步就跟那悄没声儿摸进屯子的雪耗子似的,一天比一天近了。外头的天儿还是嘎嘎冷,可屯子里那股子盼年的热乎气儿,却跟赵家新砌的取暖炉似的,捂都捂不住,从家家户户糊着厚报纸的窗户缝里、门帘子边儿上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赵卫国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手里拿着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些名字和打算。这是他们家过年要走动的主要亲戚和屯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比如老丈人张小梅家、几个姑姑家、舅舅家,还有老屯长王福贵、孙大爷、崔老蔫这些。
“爹,娘,眼瞅着要过年了,咱家今年这礼,得准备得厚实点。”赵卫国放下本子,对正在听收音机里播放样板戏的父母说道。
赵永贵吧嗒着烟袋,点点头:“嗯,是该好好预备预备。咱家今年不同往年,托你的福,日子宽裕了,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说咱抠搜。”
王淑芬也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脸上带着笑:“是这么个理儿!卫国,你主意正,你看都预备点啥?”
赵卫国心里早有盘算。这年头,农村走亲戚送年礼,讲究个实惠、有面儿。他掰着手指头数道:“烟、酒、糖、茶,这四样是硬头货,不能少。咱今年买点好的,‘大前门’的烟,‘北大仓’的酒,水果硬糖和茉莉花茶。” 这在当时可是紧俏货,需要票证,还得去公社供销社才能买到,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
“光这些还不够,”赵卫国继续说,“咱山里人家,还得有点山里的特色。我寻思着,把咱秋天收的那几块好皮子拿出来,挑两张毛色好的貉子皮,给孙大爷和我老丈人各做顶皮帽子,暖和又体面。再配上些咱自家晒的猴头菇、精选的松子、还有那品相最好的五味子干。这东西,城里人稀罕,是咱们的心意。”
王淑芬听得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么预备周全!那……咱自家吃的呢?”
“自家吃的更不能含糊!”赵卫国笑道,“娘,您得带头,领着卫东卫红他们把粘豆包蒸上,多蒸几锅,冻外面大缸里。还有,咱家那口大猪,等腊月二十六七就得杀了,一半留着咱自家过年炖菜、包饺子,血肠、猪头、下水啥的,该收拾的都得收拾出来。另一半,分成份子,给关系近的几家都送点,一起热闹热闹。”
这安排,听得赵永贵都忍不住露出赞许的神色。这小子,办事越来越有章法了,人情世故考虑得周全。
说干就干。第二天,赵卫国就揣上钱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票证,穿上厚棉袄,顶着寒风,步行去了公社。供销社里比平时热闹不少,都是置办年货的。柜台后面那几个被称为“八大员”的售货员,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墙上“禁止无故殴打顾客”的标语格外显眼。
赵卫国也不在意,径直走到卖烟酒的柜台。“同志,买两条‘大前门’,两瓶‘北大仓’。”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底气。
售货员抬了抬眼皮,见是个年轻后生,本来想呛两句,但看赵卫国神色坦然,不像捣乱的,才懒洋洋地开票、收钱、点票证。拿着用牛皮纸包好的烟酒,赵卫国又去买了四包印着红双喜字的水果硬糖和半斤用草纸包着的茉莉花茶沫子。这些东西一出手,就花了不少钱,但在赵卫国看来,值!这是撑门面的。
从供销社出来,他又去了公社唯一的副食店,称了五斤不要票的动物饼干和几斤黑枣,这是给家里孩子和亲戚家小孩准备的零嘴。
回到家,他把采购来的“硬货”展示给家人看,王淑芬摸着那光滑的烟盒和酒瓶,喜不自禁:“好好,这东西拿出手,谁都得高看咱家一眼!”
接着,就是准备山货礼物。赵卫国亲自去仓房里挑选。皮子选的是毛色油亮、绒毛厚实的两张上等貉子皮,没有一点杂色。猴头菇挑的是个头均匀、颜色金黄的。松子则是用细筛子重新筛过一遍,颗颗饱满。五味子干也选了颜色最红润、味道最正的。每一样,他都用心打理,用干净的布袋或者草纸包好。
王淑芬则带着赵卫东和赵卫红,开始了浩大的“蒸豆包工程”。大黄米提前泡好,用小毛驴拉磨磨成水面,发酵后包上红小豆馅,一个个圆滚滚的豆包被码放在铺着苏子叶的蒸帘上。大灶坑里柴火熊熊,热气蒸腾,满屋子都弥漫着黄米和豆沙特有的香甜气息。蒸好的豆包金黄灿灿,直接拿到室外零下二三十度的天然大冰柜里冻上,能一直吃到开春。
赵卫国也没闲着,他找出红纸和毛笔,开始写春联、福字。他的字不算多好,但一笔一划,方正有力。“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都是吉祥话。他还剪了几张简单的窗花,虽然比不上巧手媳妇剪的精细,但也透着朴拙的喜气。
黑豹似乎也知道要过年了,屋里屋外地跟着忙活,时而好奇地嗅嗅刚写好的春联上的墨味,时而在堆放年礼的角落转悠两圈,但它很懂事,从不乱碰东西,只是安静地陪伴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偶尔悠闲地甩动一下。
看着屋里堆放的各式年货,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和墨香,赵卫国心里充满了踏实和喜悦。重生回来的第一个年,他要让家人过得体面、热闹、富足。这些精心准备的年礼,不仅仅是一份物质,更是一份情谊,一份对过去一年收获的庆祝,也是对即将到来的新一年的美好期盼。年的味道,就在这忙碌而喜悦的筹备中,越来越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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