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了将近一夜的狂风,终于在黎明前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不甘地嘶吼着渐渐远去。天地间重新恢复了寂静,一种死气沉沉的、被彻底蹂躏后的寂静。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没有阳光,只有惨白的光线勉强照亮大地。放眼望去,满目疮痍。黄沙覆盖了原本的道路和地标,枯草断枝混杂着不知是谁遗落的破烂行李,散落得到处都是。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一种冰冷的潮湿感。
幸存下来的人们,如同从一场噩梦中艰难苏醒,开始挣扎着从各自简陋的藏身之处爬出来。动作迟缓,表情麻木,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重的疲惫。
然而,更大的危机,才刚刚露出獠牙。
几乎是在人们开始活动的同时,压抑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比风沙来临前更加密集,更加虚弱。
昨夜的酷寒和惊恐,如同最无情的筛子,将队伍里本就孱弱的个体彻底击垮。
“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一个年轻汉子抱着自己年迈的母亲,声音带着哭腔。老妇人双目紧闭,脸色潮红,额头滚烫,已然陷入昏迷。
“孩子他爹!你发烧了!好烫!”一个妇人惊慌地摸着丈夫的额头,男人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咳嗽声连绵不绝,许多人的咳嗽都带着那种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动静,显然是寒气侵体,引发了严重的肺疾。
苏家几人从土沟里相互搀扶着爬出来,虽然同样疲惫不堪,脸色苍白,但得益于那条毛毯的庇护和彼此体温的支撑,他们并没有染上严重的风寒。只有苏文还有些轻微的咳嗽,赵梅怀里的孩子也有些低热,但情况远比其他人家好得多。
他们看着眼前这如同战后伤员营般的凄惨景象,心情沉重。
而就在这时,队伍核心区域传来一阵更加尖锐和慌乱的动静。
“娘!娘您挺住啊!”这是大伯苏富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咳咳……咳咳咳……哎呦……我不行了……”这是奶奶赵氏更加虚弱、却依旧带着惯常抱怨语调的呻吟。她本就病着,昨夜又冻了半宿,此刻病情急剧恶化,高烧不退,咳嗽得几乎喘不上气,整个人瘫软在苏富贵怀里,眼神涣散。
更让人意外的是,一向注重形象、躲得远远的大伯娘王氏,此刻也歪倒在一旁,脸色煞白,额头冒汗,用手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哼哼声。她似乎是昨夜受凉引发了急性的肠胃不适,又吐又泻,整个人虚脱无力,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富贵一个人既要照顾病重的老娘,又要顾及虚弱的妻子,还要分神看着吓傻了的儿子苏耀祖,顿时手忙脚乱,焦头烂额。他看向周围,希望能有人搭把手,但看到的要么是同样病倒的家人,要么是冷漠避开的目光。
这一刻,他或许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孤立无援”。
赵氏在咳嗽的间隙,浑浊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着人群,当她的视线掠过远处状态明显好得多的苏工一家时,眼神复杂难言。她看到赵梅正小心地给怀里的孩子喂水,看到苏甜在整理那条救了他们命的旧毛毯,看到苏工和苏锐虽然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脊梁……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悔恨,如同毒液般腐蚀着她的心。如果……如果当初……
但她立刻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里正!里正!这可怎么办啊!这么多人生病!”有人带着哭腔喊道。
里正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眼前这病倒一片的惨状,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死结。缺医少药,前路漫漫,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比风沙更加可怕,它正在一点点吞噬这支队伍最后的生机。
他嘶哑着嗓子,勉强维持着秩序:“还能动的,互相照应着点!生火!烧点热水!有病重的……唉,尽量照顾吧……”
他的话语苍白无力,透着深深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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