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风沙依旧统治着这片荒原,只是风力似乎比最猛烈时稍弱了半分,但寒意却未有丝毫减退,反而因为夜幕的临近而更加刺骨。
苏家几人蜷缩在狭窄的土沟底部,那条“意外”获得的旧毛毯如同救命的方舟,将他们紧紧包裹在一起。虽然依旧能感受到透进来的丝丝寒气,毯子也远称不上厚实,但比起之前那种赤裸裸暴露在冰风中的绝望,已是天壤之别。体温在有限的空间里艰难地汇聚、保存,至少暂时抵御住了致命的寒冷。苏文(苏文)和那个婴儿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气若游丝。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幸运”。
就在距离苏家藏身的土沟不算太远,但毫无遮蔽的一片空地上,苏老汉、赵氏以及大儿子苏富贵一家,正经历着真正的煎熬。
他们找不到合适的避风处,只能几个人紧紧挤坐在一块稍微凸起、却根本无法阻挡狂风的土坡后面。没有毛毯,没有多余的衣物,只能靠身体硬抗。
赵氏蜷缩在苏老汉和苏富贵中间,身上只盖着一件苏富贵脱下来的、同样单薄破旧的外袍。她冻得脸色青白,嘴唇乌紫,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在寒冷中变得更加频繁和痛苦,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震碎她老迈的骨头,让她浑身剧烈颤抖。她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快要在空气中结冰了。
苏富贵和王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抱着儿子苏耀祖,一家三口缩成一团,牙齿咯咯作响,脸色同样难看至极。苏耀祖被冻得呜呜直哭,王氏心烦意乱,又冷又怕,忍不住低声抱怨:“这鬼天气!真是要人命了!早知道……早知道就该找个更好的地方躲着……”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瞟向了远处那个隐约可见的土沟轮廓。她知道,老三一家就躲在那里。更让她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的是,刚才风沙稍歇的瞬间,她似乎隐约看到,那沟里……好像有块布?像是……毯子?
这个念头让她更加难受。他们在这里冻得快要死去,老三一家居然还有毯子盖?
赵氏也注意到了王氏的目光和她脸上那复杂的神色。她顺着儿媳的视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那条在昏暗光线下并不起眼、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的灰色毛毯一角,正盖在老三一家蜷缩的身影上。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赵氏心头。
是嫉妒?凭什么那几个被赶出去的丧门星能有毯子盖?
是愤怒?他们肯定是从老苏家偷藏的东西!
但……在这几乎冻僵身体的酷寒和濒死的恐惧面前,还有一种更隐秘、更让她不愿承认的情绪,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出——是不是……当初不分家……会不会……好一点?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摁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怨毒和固执。不!不可能!就算不分家,那条破毯子也轮不到她盖!肯定会被那个头片子自己藏着!老三一家就是来克她的!现在指不定在怎么偷偷笑话她呢!
“咳……咳咳……”她又猛地咳嗽起来,感觉心肺都要被咳出来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带来一阵剧痛。她死死咬着牙,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关于毯子的质问和抱怨硬生生咽了回去。她绝不能问,绝不能表现出任何在意!那只会让她更丢脸!
苏老汉蜷缩在一旁,吧嗒着早已无烟的旱烟袋,浑浊的眼睛也望着苏家土沟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只有那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的、布满老茧的手,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富贵感受到父母之间诡异的气氛,又冷又烦躁,忍不住嘟囔:“他们哪儿来的毯子?肯定是当初分家的时候偷偷藏好的!我就说他们不老实!”
王氏立刻附和:“就是!娘,您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走了狗屎运,不知道从哪个死人堆里捡来的破玩意儿!说不定都有病!”她试图用贬低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渴望和失衡。
然而,再恶毒的言语,也无法驱散半分寒意。
赵氏听着儿子儿媳的话,看着他们冻得发青的脸,再感受着自己这仿佛要被冻僵的身体,以及不远处那隐约可见的、象征着温暖与生机的毯子轮廓,心中那点被强行压下的悔意和疑虑,如同顽固的野草,终究是无法彻底根除。
她猛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个方向,将头深深埋进臂弯,用剧烈的咳嗽来掩盖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
后悔吗?
或许有那么一丝,在生死边缘,人性最本能的对温暖和生存的渴望,会超越一切固执与怨恨。
但更多的,是不甘,是怨愤,是拉不下脸面的痛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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