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豆腐干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俩“小尾巴”。
一个短发跟装了弹簧似的活力四射,另一个戴着眼镜,看着文静点,两人脸上都写着“好奇”俩大字,亦步亦趋地跟着豆腐干。
“就、就是她?”短发女生压低声音,眼睛瞬间变成星星状,“哇塞!头发真的好白!酷毙了!”
“忘姐姐!”豆腐干小跑过来,脸颊红扑扑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
江言正塞着耳机在长椅上挺尸,享受光合作用,闻言慢悠悠掀开一只眼皮。
视线扫过豆腐干身后的“观光团”,她顺手摘下一只耳机,“嗯?豆同学,今天还带了观众?”
“不是。”豆腐干连忙摆手解释,“她们是我朋友,听说了你上次的事,就想来看看你。”
两个女生壮着胆子凑近了些,上上下下打量着长椅上的人——白色短发刚到肩膀,随意地半扎着,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额前和脸颊边,皮肤白得缺乏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丧丧的颓废感。
还有这黑眼圈,一看就是强者的标配。
脚边还趴着一只摇尾巴的小白狗。这和想象中那个能打趴灵研组的高手形象……有点不一样,但又莫名觉得合理。
“好看吗?”江言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意外地好听。
短发女生猛地回过神,意识到失礼,连忙道歉:“对、对不起!姐姐!”
“姐姐你好,上次的事我们听豆腐干说了,幸好有你。”戴眼镜的女生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所以,真的很感谢你出手了。”
江言顺手揉了揉凑过来的菜小狗的脑袋,想了想:“啊?有这事吗?不太记得了。我一般不动手,都是以理服人。”
种子:你的理是物理的理吧?!
“哇喔!太帅了!”短发女生激动地握紧拳头,“他们平时就可讨厌了!仗着有点灵能就欺负人!姐姐你真是替天行道啊!”
“姐姐,请问您是传说中的‘天行者’吗?还是……灵?”眼镜女生的问题接踵而至,逻辑清晰,“您的头发是天生的吗?真的好有特色!还有您的眼睛……”
她注意到江言抬眼时,那冰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融化的冰川,清澈却带着寒意,瞳孔是白色的竖线……不像人类。
然而冰川融化的水全是太上老菌。
江言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有点好笑,往后靠了靠:“问题这么多?查户口啊这位同学。”
她语气带着调侃,并不让人害怕,让人眼里的好奇丝毫未减。
“我们就是太崇拜你了!”短发女生把人挤开一点,眼睛亮得像灯泡,双手合十,“姐姐!你看我骨骼清奇吗?收徒吗?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武侠梦来着!”
江言笑了笑,“哼哼,不收。”
“啊——”短发女生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梦想破碎。
“那你从哪里来?是来旅游的吗?”眼镜的女生真有查户口的架势,“你的样子是天生的吗?”
菜小狗似乎对新来的朋友们很感兴趣,凑过来挨个嗅了嗅鞋带,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江言伸手挠了挠菜小狗的下巴,漫不经心地回答:“从很远的地方来。至于样子,算是吧。”
“那你是一个人来旅行的吗?要待多久?”
“嗯…一个人。”她语气依旧平淡,“打算在这里过个冬。这里的冬天……应该没那么冷吧?”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们。
那我呢?意识之种在她耳边抗议,虽然我不是人,但我可以变啊。
江言面不改色地抬手,看似拂开额前的碎发,实则把种子弹开了一点。
“过完冬天呢?”豆腐干问,“你要离开了吗?”
“大概吧。”江言笑了笑,答案轻飘飘的,“世界那么大,总得到处看看。老是待在一个地方……会腻的。”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漂泊感,随风而行、随时启程才是刻在她的本能。
“哇……”短头发的女生和豆腐干不约而同地发出羡慕的叹息,充满了对“诗和远方”的向往。
这种无拘无束、说走就走的人生,对她们这些被困在课本和考试里的高中生来说,那叫一个爽!
“太酷了吧!”短发女生双手捧心,“像武侠小说里浪迹天涯的高手!”
戴眼镜的女生则比较现实,推了推眼镜,发出灵魂拷问:“可是…姐姐,旅行成本很高,你的经济来源是?”
“这个啊,”江言歪着头,故作沉思状,然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有点神秘的笑,“秘密。反正饿不死就是了。”
豆腐干带着一点点期待开口问,“在离开之前,姐姐你会一直来这里吗?”
江言转过头看她,阳光在她的白发上跳跃,她的笑容在光晕里显得有点模糊,却异常温柔。
“嗯,这里的阳光还挺好的。”
“你平时就在这儿……发呆?”戴眼镜的女生扶了扶眼镜,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江言点了点头,她半倚在长椅上,一条腿随意曲起,另一条伸直。
“听歌,发呆,晒太阳,遛狗?”短发女生忍不住接话,眼睛睁得圆圆的,“这、这简直就是退休生活啊!”
她现在都想跪下来求江言别说了,说的她都有点死了。
对她这样每天被试卷和考试淹没的人来说,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简直奢侈得像另一个世界。
“嗯哼。”江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明显很享受她们这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得意得很。
“真好……我嫉妒了。”短发女生捧着脸,眼神空洞,跪倒在地看着有点死,“不用写作业,不用考试,不用上班,这就是天堂吗……”
喂喂,你们的羡慕点是不是有点歪?种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难道不该是羡慕她独来独往的逼格和深不可测的战斗力吗?!写作业是什么鬼关注点!
豆腐干和站起来的短发女生面对面,双手十指相扣,眼神交流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愤。
然后被理智尚存的女生无情分开。
她们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围着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问题层出不穷,堪比八卦记者发布会。
“姐姐你一个人旅行怕不怕呀?”
“菜小狗是什么品种的?好乖啊。”
“冬天过去后你打算去哪里?会去南方吗?听说那边四季如夏。”
江言心情似乎不错,大多数问题都被她挡回去,偶尔也会透露出一点无关紧要的真实信息。
直到远处的路灯亮起,才依依不舍地背上书包挥手告别。
江言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两个女生一步三回头一个跟在她们后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公园入口。
长椅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江言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嘴角那点浅淡的笑意慢慢敛起。
她坐下向后靠进椅背,长长地地舒了一口气。
一下午说了这么多话,小孩子的好奇心还真是重啊。
她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
“喂。”
周围只有寂静。
她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有的回应。或者说,她本就没期待回应。
“最后了。”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甚至有些突兀。像是在对一团即将彻底消散的影子说话。
“换了我,早就把你扬了,省得麻烦。”江言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可奈何,“可‘他\/她’偏要留着你这点残渣……真搞不懂‘他\/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呢喃:
“要是‘他\/她’能在我前面就好了……至少,我能知道‘他\/她’再想什么……”
后面的话,消散在渐起的晚风中,再也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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