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渗出的那缕黑气落地成字:“我看见她了。”
陈九黎盯着那行灰痕,没动。沈照的探阴棒还插在石阶上,棒身微微震颤,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她看见谁?”沈照问。
“不知道。”陈九黎抬脚,鞋尖碾过那行字,灰烬散了,“但门不会无缘无故关。她进去了,说明里面要见她。我们要进去,就得拆了这整座坟。”
他退后两步,从袖中抽出三枚银针,咬破指尖,血珠滚落针尾。墓碑裂纹深处泛起一层暗红,像是干涸多年的血管重新充血。他将针尖抵进裂缝,手腕一抖,血顺着纹路爬上去,碑面浮出几道歪斜符文,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活祭引路符。”沈照摸着羊皮纸边缘,“用死人血写的路标,现在用活人血才能看。”
“那就让它看个够。”陈九黎冷笑,血继续往下滴,符文越亮,地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人在敲鼓。
沈照抽出探阴棒,咬破拇指,在羊皮纸上划出一串盲文。她写得极快,指尖划破纸面,留下细小血痕。写完最后一笔,她将纸贴在棒头,探阴棒“咔”地裂开一道缝,一缕幽蓝微光从裂缝里钻出来,像冰层下流动的河。
她把棒子插进墓碑前的土里。
地面静了一瞬。
然后整座坟开始抖。
石板翘起,泥土翻涌,一座半人高的石门从地下拱出,表面刻满扭曲人脸,嘴巴大张,像是在无声呐喊。门缝里钻出一股腥风,带着皮肉烤焦的气味。
“成了。”陈九黎甩了甩手腕,银针收回袖中,“这门比我还臭脾气。”
沈照没说话,探阴棒刚离土,棒身上的裂痕就扩大了一圈。她盯着石门,声音冷得像井水:“里面有东西在喘。”
“喘?”陈九黎挑眉,“人皮会喘?”
“不是人。”她说,“是披着人皮的东西,在学人喘。”
陈九黎咧嘴一笑:“那正好,我今天缺个坐垫。”
他上前两步,红伞一撑,伞尖点地。金纹从伞骨蔓延到地面,顺着石门裂缝爬进去。门内“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内侧。
“活的。”他说,“还怕光。”
闻人烬突然咳嗽起来。
两人回头。她靠在歪斜的门框上,脸色发青,手按着心口那道纹路。衣领半敞,皮肤下的红藤还在跳,像有虫子在骨头缝里爬。
“你怎么了?”沈照问。
“不知道。”她喘了口气,“一靠近这门……就想吐。”
“那就别靠近。”陈九黎走过去,红伞一转,伞面挡在她和石门之间,“你站后面。”
“我不怕。”她硬撑着往前一步,“我得知道……我到底是谁。”
话没说完,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干呕起来。可嘴里什么都没吐出,只有一股黑烟从她喉咙里冒出来,带着铜锈味。
陈九黎眼疾手快,红绸甩出,卷住她口鼻,把她往后一拉。沈照探阴棒点地,盲文飞速划下:“经脉逆行,魂气外泄。”
“封。”陈九黎抬手,银针三枚连出,扎进她肩井、膻中、神阙。针尾微微发黑,像是吸了毒。
闻人烬喘得缓了些,但眼神发直,盯着石门不放。
“那里面……有我。”她喃喃道,“不止一个。”
陈九黎皱眉:“你说什么?”
“我看见了。”她声音发颤,“墙上……全是人皮。每张脸上都钉着铜钉,和我玉佩上的徽记一样。她们……都在动。”
沈照探阴棒一震:“幻觉?”
“不是。”闻人烬摇头,“我闻得到。皮肉干了,但血还在流。她们在等我进去。”
陈九黎沉默两秒,红伞一收,直接踹向石门。
门没开。
他摸了摸门缝,手指沾了点灰,捻了捻,凑到鼻下——一股熟皮子的腥臭。
“用人皮糊的缝。”他说,“还挺讲究。”
沈照走过来,探阴棒轻点门面。棒尖瞬间结霜,她盲文急书:“三十七具,魂未散。生前命格……与她完全一致。”
“三十七?”陈九黎眯眼,“你家祖上人丁这么旺?”
“不是祖上。”沈照抬头,“是替身。每一具,都是为她准备的祭品。活剥人皮,留魂不散,用来撑阵。”
陈九黎冷笑:“难怪她心口那道纹像藤蔓,根本就是阵法在吸她的命格。”
他退后一步,红伞尖挑开地面一块碎石,露出底下一道刻痕——山形三峰,中峰裂口,九点如斗。和红棺底板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祖坟是假,密室是真。”他说,“他们把她养大,不是为了让她活着,是为了让她走到这一步,亲手打开门。”
“那我呢?”闻人烬低着头,“我是第几个?”
没人回答。
陈九黎深吸一口气,银针再次出袖,这次插进自己手腕,血顺着针管流进伞柄。红伞“嗡”地一震,金纹暴涨,伞尖直刺石门中央。
门内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尖叫。
然后,咔。
一道缝裂开。
腥风扑面,陈九黎抬手挡在前面,红绸一甩,裹住三人。沈照探阴棒横在身前,盲文疾书:“皮动,钉松,魂欲出。”
门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灯,但墙是亮的。
数十张风干人皮整整齐齐钉在石壁上,每张额头都钉着一枚铜钉,徽记与闻人家玉佩如出一辙。人皮随着某种节奏微微起伏,像是还在呼吸。有的眼眶空了,有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闻人烬猛地往后退,却被陈九黎一把拉住。
“别看。”他说。
可她已经看了。
她盯着最中间那张人皮——脸型、眉骨、耳垂,和她一模一样。连右耳上那颗小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然后,她吐了。
不是口水,不是胃液。
是一枚铜钱。
黑锈斑斑,边缘磨得发亮,从她嘴里滑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混着黑血和碎肉,一股脑涌出来。她跪在地上,手指抠着喉咙,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
陈九黎红绸一卷,把她整个人裹住,银针再出,封住她三处大穴。沈照探阴棒点地,盲文急书:“铜钱为引,魂锁已动。她再碰任何一张皮,阵法就会认主。”
“那就别碰。”陈九黎咬牙,“谁也别动。”
可闻人烬已经站起来了。
她踉跄着往前走,手指伸向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皮。
“别——!”陈九黎吼。
晚了。
她的指尖碰到人皮的瞬间,那张脸突然睁开了眼。
不是空洞的眼眶。
是完整的、湿润的、瞳孔漆黑如涡的眼。
它盯着闻人烬,嘴角缓缓上扬,像是在笑。
然后,一口黑气喷出。
陈九黎红绸瞬间暴涨,裹住三人,金纹硬生生扛住黑气腐蚀。沈照咬破指尖,在绸内虚空画符,血线勾出“闭目”二字,符成刹那,人皮双眼闭上,黑气消散。
可其他的人皮开始动了。
一张接一张,眼皮掀开,黑瞳转动,齐刷刷看向中央。
铜钉松动,发出细微的“叮”声。
陈九黎把闻人烬往身后一拽,红伞横在胸前:“走。”
“往哪走?”沈照问。
“原路。”他说,“这门关不上,说明出口还在。我们没进来,它们就出不去。”
“可她吐了铜钱。”沈照盯着闻人烬,“阵眼已经认主。”
“那就让它认错。”陈九黎冷笑,“我让它以为主子死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糯米,塞进闻人烬嘴里,又用红绸把她脸包住,只留鼻孔呼吸。然后一把将她扛上肩,转身就走。
沈照探阴棒断后,盲文疾书:“皮随人动,钉将脱落。”
“再快点。”她说。
陈九黎没应,脚步加快。身后,铜钉落地的声音越来越多,像是下雨。
走到门口,他回头一瞥。
那张和闻人烬一模一样的人皮,已经从墙上挣脱了一只手,正抓着石壁,一点点往下爬。
他冷笑一声,红伞猛地合拢,金纹一闪,门“轰”地关上。
可就在门缝合的刹那,一张人皮的手伸了出来,死死卡住门缝。
五指干枯,指甲发黑,掌心纹路,和闻人烬一模一样。
陈九黎抬脚,狠狠踩下去。
骨头碎裂声响起。
手没松。
反而,指尖一勾,从袖中滑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地上。
陈九黎盯着那枚铜钱,半晌,笑了。
“还挺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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